Chapter 10 我是神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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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我是神眷之人

“I AM PROVIDENCE.”

    ——P.H.Lovecraft

  

  “I am Providence.”

  就如他在一封信件中自我介绍的那样,菲利普.霍华德.洛卡夫特(Phillip.H.Lovecraft)是一个普罗维登斯人。

  虽然出生在普罗维登斯这个神眷之城(Providence,The.City.of.Providence)。但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神眷。

  

  洛卡夫特出生于2057年,虽然六岁时就因为会作诗而被称为神童,但是——在他3岁时父亲发疯,然后自己一直病痛不断。14岁时祖父去世,流离失所,然后再次因为一系列先天的精神疾病和后天的学业上的失败而折磨。他一生不顺。到了高中,因为缺乏高等数学的天赋,他成为天文学家的梦想成为了泡影。在极度的痛苦与沮丧中,他继祖父去世后第二次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从那以后,18岁的洛卡夫特一直躲在家里,一躲就是整整5年。

  如果真的有神在眷顾他的话,那个神必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在这5年中,他闭门不出,像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SEERS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从那时起,他发现了自己生存的理由和意义。

  

  最初的见面是2080年。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梦境中,SEERS的一部分,一个自称麦亚洛萨荷太普(Myarlothahotep),拥有令人深刻的金发碧眼,身材纤细,和蔼可亲,如天神般的少年,出现在他的梦境中。那拥有天使形象的恶魔轻轻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窗户另一边的世界。

  当洛卡夫特看到窗户外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时,他在梦中纵声尖叫起来。

  在他惊醒的一瞬间,SEERS告诉他,麦亚洛萨荷太普,SEERS的那个拥有人形,专门负责与人类交涉的部分,已经来到了普罗维登斯。如果他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去找他——按照SEERS的说法,他和自己的管家及仆人住在市中心的帝国酒店。

  于是第二天,洛卡夫特发现自己真的坐在了那个可怕的东西面前。

  他非常清楚对面那个到底是种什么东西,但却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跑来见这么可怕的东西。

  SEERS。它的人类管家,一个名叫伍德的查尼斯男子。以及它的怪物仆人,一个名叫麻生真治的日本青年。

  就是在那一天,他接受了SEERS的馈赠,成为了使徒之一,Dream-quester .of. Undescribable. Beyond。

  

  SEERS为什么会找上他?洛卡夫特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成为SEERS的使徒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很怀疑SEERS的动机,但是从那以后SEERS就再也没有亲自出现在他的面前,更没有下达什么命令。

  做他自己想去做的,这就是SEERS要他去做的。

  

  虽然极少是专注于战斗能力,每个SEERS的使徒都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足以凭借一己之力颠覆整个国家。而洛卡夫特却是个例外。他的能力非常奇怪:SEERS赋予他的是一双眼睛:一双能够看到另一个,以及另一些世界的眼睛。

  通过那双眼睛,每当他入睡时,就能在梦境中看到,看到那隐藏在世界的另一边,在黑暗中注视,在迷雾中徘徊的恐怖现实。

  通过这双眼睛,他看到了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人类的世界已经被SEERS摧毁。

  现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仅仅是因为一个畸形少女的欲望和SEERS那不可捉摸的异类动机。

  一个例外,一条被有意保留下来的……东西。

  这个世界将继续存在,并且将继续存在很长时间。但最终有一天,SEERS会过来,来到这一边,毁灭一些。

  也许是在1000年以后,1000亿年以后,但也可能就在下一分钟,但那一刻必将来临。

  薛定鄂的猫必定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世界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世界的毁灭,已经注定。

  没有人可以阻止,即使是蒙它眷顾之人。

  从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完全绝望了。

  放弃一切希望。

  

  但生活还要继续,并且需要意义。于是他重新拾起了少年是的爱好,开始写作。但接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SEERS赋予了他能够看到现实之外那恐怖真实的眼睛,但却没有赋予他将那超越人类的理智与感官之外的景象表现为文字形式的能力。

  虽然曾经委托很多画家为自己的小说绘制插图,但随即洛卡夫特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正确描绘他所看到的恐怖、疯狂与怪异。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无法把脑中的影象转化为抽象的文字,这实在是最大的折磨。

  SEERS果然是个王八蛋。

  

  但他最终还是把作品写出来了。通过把自己的梦境以及其他使徒那里得到的故事,他获得了无数的灵感。他把这些改编成故事,然后投稿。但很遗憾的,没有哪个出版社愿意刊登他的作品:太晦涩了,太抽象了,到处都是“我不敢去想那东西的样子”和“我无法描述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之类的语句,缺乏吸引人的因素。

  “读者们需要的是鲜血与性爱,情节与语言要尽量简单易懂,让幼儿园的孩子都能一遍看明白。”一个编辑这样回复道:“毕竟我们经营的是商业,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中,为艺术而艺术是没有钱途的。”

  他继续写作,写了十几篇短篇和好几篇中篇,但还是没有哪家杂志和出版商愿意刊登和出版他的作品,一直到2083年的五日战争。

  

  在五日战争后,因为那据说是外星生命体(当然,SEERS根本不是什么外星生命体)SEERS发动的战争,鬼怪小说大行其道。各种各样的外星怪物形象出现在了无数杂志上。

  但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老一套的故事:恐怖的外星怪物入侵,浑身肌肉的英雄一手拿着粗大的枪支,一手搂着衣着暴露的美女,打败那看似不可战胜的外星怪物,拯救全世界,获得名声,以及与美女进行活塞运动。

  这些小说深受好莱坞大片,以及那结局酷似好莱坞大片的五日战争的影响——虽然怪物无比强大,但却有个致命弱点。而这个致命弱点,让英雄们有了颠倒乾坤的机会。

  但洛卡夫特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就像真理永远不会成为公认常识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借着这股风潮,洛卡夫特的小说终于开始被编辑们注意了。于是在2084年,一本名叫《鬼怪故事》(《Weird Story》)的杂志终于采纳并刊登了他的一篇小说,《海德拉》(《Hydra》)。

  这个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凡人因为发现一个恐怖神明的存在而陷入疯狂,并最终在绝望中自杀的奇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那被洛卡夫特称为“海德拉”的恐怖神明来自常识、理智与现实之外,它,或者它们,既是一个又是多个,既是个体又是群体,既是男人又是女人,而这也是为什么它会被称为“海德拉”的原因。它是彻底的非人,但却比凡人更像真正的人类——它的力量之可怕,以至于毫无疑问地可以摧毁人类世界,但它却并不打算这样。当渺小的凡人在它周围追求权利、地位、财富和不朽时,那强大的存在却专注于追求那些被人类所忽视的,庸俗,平凡而琐碎的幸福。而在它身后的,则是一个,或者说一群,更加强大,更加可怕,更加怪异的恐怖存在。那存在是如此的诡异和无可名状,以至于凡人的语言完全无法对其进行任何描述。

  和其他小说一样,《海德拉》在读者之间反应平平。但是这个故事的主要角色,海德拉和它身后的恐怖存在虽然是虚构的,但它们的原形确实存在。而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洛卡夫特继续写作,发表了更多作品。就这样过了10年。期间他的母亲去世了,然后在经历了一次短暂而失败的婚姻后,在2094年,他回到了普罗维登斯。

  

  

  自从他返回普罗维登斯后,他和自己的姨妈生活在一起。虽然新的作品不断被刊登,但他的生活却越来越窘困。他越过越穷,最后不得不和姨妈一同被赶出了公寓,生活在贫民窟在一间破败阴冷的破房子里。

  而就在这时,他的神经疾病也越来越严重。接着,他被确诊得了肠癌。

  支撑着他生活的唯一意义就是写作。而他的作品就和他所看到的,以及他充满苦难与病痛的一生那样:充满疯狂,没有希望。

  

  而那最大的疯狂,那些围绕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的东西——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一群形如水母的巨大黑色形体以一种和它们那悠闲的动作毫不相称的速度,如幽灵般穿过他面前的墙壁,疾掠而过。

  洛卡夫特很熟悉那些东西。那些徘徊于无数平行世界之间的夹缝中,来自彼方的恐怖(Horror from the beyond)。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甚至连永生都没有的使徒,他可以说是最弱的一个,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软弱无力。但那仅仅是指他自己。

  那些东西,那些来自彼方的恐怖,总是会在他遇到危险时出现,攻击他的敌人。

  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那些东西只会在洛卡夫特面临生命危险时才会出手,如果他在小巷里被强盗洗劫,它们是绝不出现的。并且从不保护任何除他以外的人。

  与其说它们是SEERS为了保护他制造出来的,倒不如说是为了确保他继续存在,以继续自己的写作生涯。

  他的生活就是疯狂与绝望,而最近,他周围的疯狂却突然平息了。

  如同暴风前的寂静。

  而那暴风,从今天凌晨开始。

  在今天和之前的无数噩梦中,他能够看到,一场更大的,足以动摇这个虚幻而脆弱的现实本身的疯狂正在悄无声息地席卷整个世界。

  而那疯狂的源头,现在就在他附近,就在这座城市,在这神眷之城普罗维登斯。

  那疯狂的源头到底是谁?洛卡夫特当然知道答案。

  

  最蒙SEERS眷顾者,诸海之白麒麟,异形圣母,第一接触者佛雷卡。

  

  

  ※※※※※※※※※※※※※※※※※※※※※※※※※※※※※※※※※※※※※※※※※※※※※※※※※

  

  

  当伍德和佛雷卡来到普罗维登斯时,根据佛雷卡的强烈要求,他们在市郊便丢下车,步行进入市区。

  佛雷卡非常注意形象,要是让人看到自己这样美丽高贵的女神乘坐那样没有品位的小卡车,成何体统?

  佛雷卡早就已经调整好状态了,她是个非常注重仪表的人,尤其是在公共场合。SEERS赋予佛雷卡的美貌即使神也可能为之窒息,但如果不适时加以调整,她的行止还是会大刹风景。所以,当睡觉时流口水的痕迹和嘴角的饼干渣被仔细擦掉,咀嚼过至少3片口香糖后,她把身上那层拟态成衣服的表皮精心调整了一下,使其看起来酷似一件白色外套。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也只够支撑到去时装店而已。

  

  首要任务是服装的选购。在经过4个小时的精心挑选后,佛雷卡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一件Par.Nalio的白色长风衣,左胸饰有一个用白金和琥珀制成的胸针。9000美圆。

  Lasiva女式平底皮鞋一双。1250美圆。

  最新款的VL跨包。1100美圆。

  内衣、衬衫、丝袜和女用零碎,400美圆。

  以上价格全部不包含消费税。

  和佛雷卡相比,伍德就简单多了:他花了40秒的时间选中了一件外套,简洁,解释,耐穿,不显脏,查尼斯制造。

  总价值90美圆(含税)。

  

  当白衣如雪长发飞扬的佛雷卡行走在神眷之城的街头,她举手抬足都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女神般的圣洁和高贵,令路人纷纷侧目。她瀑布般的飘逸长发如披风般地披背上,长垂至腰。那种不似人间所有的超凡脱俗高贵典雅,总令人怀疑她是偶临人间的女神,而非在凡人子宫中孕育的肉胎凡体。

  她身边的伍德看起来像是她的随从——如果没有被完全忽视的话。

  

  然后是座驾问题。女神非名车不乘,并且绝不能坐出租车。他们来到距离最近的一家汽车行,卖下了一辆最豪华最昂贵的克莱斯勒MK2。光洁的银灰色车身平滑如镜,马力强劲的重氢动力发动机足以冲上月球。

  二十六万美圆。

  

  佛雷卡讨厌亲自开车(摩托车除外)。因此当然由伍德代劳。于是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佛雷卡的司机。

  

  昂贵?但考虑到佛雷卡那1000亿美圆的月薪,这点开支算不得什么。但采购服装的时候,选购汽车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佛雷卡身上,诚惶诚恐。

  至于她身后那个中年男子——谁啊?她的管家吗?

  “哦,是她的叔父啊。我知道了。”殷勤的导购员用眼神这样说。他们能分清谁才是说了算的人。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这种轻慢待遇还是令他不爽。

  佛雷卡是一切的焦点。那么身为SEERS主要开发者的伍德又算什么?跟班吗?

  

  形象包装问题已经解决,终于开始办正事了。

  现在的情况扑朔迷离,因此伍德建议去找一个人,他相信对于现在这个世界,那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有价值的内幕。

  P.H.洛卡夫特,他也是SEERS的使徒之一,但佛雷卡对这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你应该和其他人联络联络,了解一下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这很重要,真的。”伍德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该不会只在乎麻生一个人吧?恩?你刚才说他已经到美国了?”

  “对。昨天晚上到的。他一直在给我发信号,我早上也已经回复了。我算算看……他到普罗维登斯大约还要两个小时。”佛雷卡看了看一旁的地图:“到时候我们会见面的。说不定我还会亲自去接他。”

  “吓?你—去—接他?”伍德的表情有些夸张:“你不能分散出另一个你去接他吗?”

  “礼貌啊礼貌,要注意这个问题。”佛雷卡把口香糖吐出车窗:“为了接他而浪费时间与精力,这就是感情的体现。”

  

  挺奇怪的逻辑。根据“伍德身边的这个佛雷卡”的意思,她是要“亲自”与麻生见面,而不是更直截了当的方式——生成,或者直接从其他概率平面(或者用通俗的名词:平行世界)中伸展过来另一个人形的佛雷卡。

  这既浪费时间精力又不必要,是典型的简单问题复杂化。但正因为如此,才可以体现出她对麻生的重视。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这逻辑确实很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样有点诡异呢。”伍德说:“十几年没见的旧情人,你说起来好象是昨天才分开的。”

  “奇怪吗?这没什么吧?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世界是很小的,而且不只这方面。你知道为什么。”

  然后佛雷卡低声继续道:“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等见面以后……我会好好伺候他的。”

  

  虽然佛雷卡看起来很散漫,但其实从早上开始她一直在工作。

  和凡人的常例不同,佛雷卡并不只有一个——事实上,除了名字以外,佛雷卡可以被理解成一个名词,用来统称“佛雷卡”这一物种或群体。

  佛雷卡,是由无数个个体构成的群体。而伍德身边的这个,仅仅是其中之一而已。

  专为享受人间的荣华与幸福而存在,最稳定也最主要的一个佛雷卡。

  一个固定角色。

  

  其他的人性佛雷卡当然也存在。但她们刚刚从其他的神性佛雷卡中分离出来。大量存在于华盛顿,搜集资料,和总统谈论今后的合作关和待遇问题,以及一边吃爆米花一边欣赏色情电影。而了解其他使徒们在这十几年中的生活,自然也是工作之一。

  很简单的任务。几十个佛雷卡背后有几百万个脑袋在同时运转,读取和分析情报。

  

  狐狸小真。就像之前任何人都能预料到的那样,他在日本当自由职业者,过着“像植物一样平静的生活”。

  威利.杨。这家伙跑去给凯恩斯当下手了。怪力筋肉红衣枢机长?NPC龙套。

  厄休拉.勒-瑰恩。老太太一直生活在南太平洋的几个小岛上,日子过得蛮滋润。很好。

  克里斯蒂安.凯恩斯。现任教皇。佛雷卡记不清这家伙长什么样。NPC龙套2号。

  亚迦.莫巴迪。印度民主共和国连续3届副总统。NPC龙套3号。

  索菲娅.维萨里奥诺维奇.阿列克里夫……光是想到这个名字,佛雷卡就知道没好事。作为那个新正教的总扛把子,很明显,她就是自己的对头了。过去是,现在当然也是。

  汉瑟格莱特尔。行踪不明?这两个小鬼佛雷卡连见都没见过。据说是拥有吸血鬼能力的心理变态者。NPC龙套4号。

  杰索哈.阿塔帕耶日马苏.伊劳德。非洲军阀和末日信徒会高级干部。NPC龙套5号。

  迪利娅.沙维尔。国际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兼经理。这是她的理想,但是——呜呼!当看到她最近的照片时,她几乎认不出她了:这个女人是谁?她的身材怎么变得那么丰满了?A罩杯的胸部哪里去了?狭窄的盆骨呢?

  克拉乌德.沃尔洪。在欧洲经营宗教连锁店,以炮制各种宗教为业。据说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和他上床。NPC龙套6号。

  菲利普.H.洛卡夫特。当下他们要去拜访的那位。当然,他也是个NPC龙套。

  

  对于佛雷卡来说,11个人中有7个是NPC龙套,而其中一个还是死对头。

  所有的使徒都以佛雷卡为基础,通过植入佛雷卡的身体组织而获得力量。但佛雷卡与其中大多数人都只是点头之交,谈不上什么了解。她只和少数几个人相熟——事实上,在12个使徒中,真正和她关系亲密的只有麻生真治和迪利娅.沙维尔两人。而虽然这两人都和她有过几十腿,但迪利娅显然对佛雷卡没有什么好感:在和佛雷卡搞过几次后,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同性恋,而且十倍讨厌作为男性时的佛雷卡。

  没办法,SEERS决定谁成为使徒,其中大多数是佛雷卡所没兴趣的。更何况,在绝大多数时候所有的人都分散在世界各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间或给SEERS办事。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狐狸小真他们几个。

  而且有些还非常地厌恶,比如那个黑道修女索菲娅。

  

  不过……还是有点问题的。

  SEERS总共创造了12个使徒。但这里只有11个人。

  第12个是谁?在哪里?

  完全没有头绪。即使对于佛雷卡,SEERS也只是用一句话提到了他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细节。

  “他和你将是不一样的,无论在哪方面都不一样。”SEERS说:“而且……他是为你而生的。”

  好吧,她知道那第12个使徒是个男的。但也就那么多了。

  并且现在也还是这么多。没有关于这第12个使徒的任何资料。

  看来这也是个问题。她想。不过就目前来说还不需要为这个费神。

  毕竟,作为受SEERS眷顾之人,SEERS从来不对她说谎,更不会玩弄文字游戏愚弄她。

  于是她就思考别的去了。

  思考麻生的事。

  

  从早上开始,佛雷卡就感应到了麻生的存在。他不间断地释放出只有佛雷卡才能感应到的加密信号,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专用联络频道。简短,模糊,毫无情调,但很实用。麻生告诉佛雷卡:他已经到了美国。

  他是为了接她而来的。

  

  久别15年来,麻生肯定很想她。

  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以孢子偷渡的方式偷偷摸摸跑来美国的。而是像凡人一样,乘飞机而来。这让佛雷卡非常感动。因为她知道,国际协议禁止使徒离开居住国,否则立刻用核导弹饱和攻击。而作为最强的使徒,小真自然受到特别关照。

  于是,她立刻以相同的方式进行了回复。她让他来到普罗维登斯,与自己相见。

  她本来可以定位麻生的位置,然后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的。但这太唐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见面不应该那么突然的。要有礼节,有程序,有情调——要体现自己对他的重视和感情,否则就太失礼了。而为了不失礼数,在情况需要时她应该用比较周折和低效率的,属于凡人的方式与小真见面——像被一个单独个体所束缚的凡人存在那样,离开伍德身边,与麻生相会。

  就像她对伍德说的那样。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世界是很小的。

  

  但这种情况却也很有些为难。虽然亲自跑去见面很给麻生面子,但一方面这太草率也太不正规,另一方面也显得不太矜持。但她相信麻生会妥善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她相信麻生会为她妥善处理的。

  比如,抢先一步到他们正在去的地方。

  她并没有和麻生提出这个要求,但她希望麻生会想到这一点。

  而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麻生应该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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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卡夫特住在希望街的一间破旧的公寓里,还没下车佛雷卡就闻到一股霉味,让她皱起眉头。

  佛雷卡早年生活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一个肮脏黑暗的垃圾场里度过的,她对肮脏和腐臭有很强的心理承受力,但这环境实在与她的绝世风姿大不相称了。当他们从那豪华的周围的人纷纷为之侧目,令佛雷卡相当难堪——她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一位女神为什么会跑到这个猪圈一样的破烂公寓来?

  而且,一个SEERS的使徒,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带着这种疑问,佛雷卡跟着伍德走进那房子。根据一位长相酷似骷髅的门房的指点,他们来到一个房门前,然后开始敲门。

  门开了。出现的是一个神情憔悴的老太太。她不安地看着伍德,又看看佛雷卡,然后盯着伍德,一言不发。她的面上满是戒惧之意。

  “呃……上午好,夫人。”伍德小心翼翼地问候道。对方的神情让他害怕。“请问洛卡夫特先生住在这里吗?”

  老太太向屋里看了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他不在这儿,我们……我们没有欠什么人的钱!”

  伍德被吓得连连后退:“不不,请您千万别紧张,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真的!”他举起双手,竭力表明自己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来问他几个问题,我们是他的老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

  门碰的一声在伍德面前关上,距离他的鼻子只有一毫米。

  

  但在几秒钟后,一个佛雷卡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请让他们进来吧,夫人。他们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两位客人。”

  那声音温雅,柔和,说不出地亲切悦耳。那是一个令佛雷卡异常熟悉的声音。

  当门再次打开时,那老太太的身后站着一位身材硕长的黑发青年。

  混有几缕小辫子的黑色长发;虽是男性但却拥有足以与佛雷卡相提并论的美貌;他温和地微笑着,在温柔而狡黠的面上,有一种温柔、狡黠,并且如狐狸般的妩媚。

  佛雷卡看了对方一秒钟,然后如燕子般扑进对方怀中,轻柔地吻了吻他的面颊。

  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她的狐狸小真。

  虽然有把握,但佛雷卡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对方不会考虑到自己作为女性的一些小心思。

  但那担心是多余的。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作为SEERS在全世界84亿人中为她挑选出来的最佳伴侣,麻生无论在任何可能的概率平面中都从不会让她失望。

  

  接着,一个满面病容的白种男子从阴暗潮湿的室内走了出来。他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人,拥有一张看起来毫无个性并且很不健康的大脸。

  他看了伍德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佛雷卡:“很……很荣幸见到您。佛雷卡小姐。”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是洛卡夫特……菲利普.霍华德.洛卡夫特。”

  然后他发现佛雷卡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

  

  

  即使佛雷卡也没有察觉到,从早上他们来到普罗维登斯开始,就有几双眼睛在偷偷观察着他们了。

  在间隔一条街的一座楼房顶上,两个小孩手持望远镜,咯咯轻笑着,注视着佛雷卡的动向。

  

  两个孩子看起来年纪幼小,但举止却非常老练。一切遥感形式的侦察和追踪都很容易被佛雷卡察觉。因此他们便使用古老的光学望远镜进行观察。而他们显然是职业的追踪者,决不会丢失目标。

  他们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岁。但他们的头发却已经如老人般花白。可能是因为年纪幼小的缘故,虽然是一男一女,但是在那灰白的刘海下的,却是两张几乎毫无二导的清秀小脸。他们身上带有哥特风格的黑衣酷似丧服,但却又如同礼服般庄重而典雅。

  

  当他们看着伍德和佛雷卡走进洛卡夫特居住的那幢破旧的公寓时,他们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相视而笑。

  “那就是,诸海之白麒麟了呢,姐姐。”小男孩对身边的少女微笑道:“第一次亲自见到她,果然比照片上还漂亮得多呢。”

  “是啊,哥哥,毕竟她是SEERS的妈妈嘛……”小女孩轻笑着回答道:“据说我们的能力,全部都是她能力的一部分哦。”

  他们继续相视而笑。

  

  当他们观察时,当他们交谈时,他们始终都在笑,不停地笑。

  但那是一种持续不断的,神经质的笑。清脆而甜美,但却带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

  与其说是在笑,倒更像是面部和声带的某种反射性肌肉痉挛,产生了类似于笑的表情,发出了类似于笑的声音。

  

  双胞胎不停地笑着。在他们身后,一个奇怪的,像人一样的东西悄然浮现在他们身后。

  那形体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全息图,而且还是很陈旧的那种。朦胧,模糊,除了一个淡红色的女性轮廓以外看不出任何细节。

  “他们已经到了那里吗?你们最好赶快准备,他们的行动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那形体问道。她的声音似乎是无数只蜜蜂发出的嗡鸣,低沉,含混,带有一种尖锐的杂音。

  

  “别急,她很快就会离开的。”两个小孩头也不回地说道:“等麒麟和狐狸离开以后,我们再动手。”

  “你们不是很想吸异形圣母的血吗?如果是的话,你们最好认真一点,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我们……可不听你的哦,红夫人。”小女孩笑道:“去准备吧,到时候听我们的吩咐就行了。”

  被称为红夫人,仿佛由鲜血的蒸汽构成的女性形体猛地抖动了一下,似乎对双胞胎的不恭很是愤怒。但她最终接受了这带有轻蔑意味的口吻。她那由红色气体构成的身躯化为一团旋转着的旋风,钻进一旁的通风管中。

  

  “我不喜欢她,姐姐。”小男孩面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我讨厌被责骂。”

  “那就把她也杀掉吧。”少女举起望远镜,继续监视着自己的目标:“我们还没有杀过这样年长的吸血鬼呢。”

  “要两面作战吗?姐姐?好象很有趣呢。”

  “不过既然对手是异形圣母,所以还是暂时不杀她吧。虽然失败了也无所谓,但我还是讨厌失手呢,哥哥。”

  “不管怎么样,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对吧,姐姐?”

  “是啊,哥哥。”小女孩轻抚了一下灰白色的长发,咯咯轻笑起来:“我们向SEERS许的愿,不就是要成为永远不死的NeverDie吗?”

  “SEERS说了,但凡吃了他的血和肉的便可永生……而我们,就是吃了SEERS的血肉而得永生的神眷之人。你说是吧,姐姐?”

  “神眷之人对异形圣母,真让人期待啊,哥哥。”

  “是啊,想一想都让人兴奋呢,姐姐”

  小男孩和小女孩相视而笑。接着,两个小孩子深情地拥吻起来。

  

  

  ※※※※※※※※※※※※※※※※※※※※※※※※※※※※※※※※※※※※※※※※※※※※※※※※※

  

  

  他们坐在洛卡夫特那满是霉味的书房中。在简短的寒暄之后,伍德立刻切入主题:“你最近在梦中都看到了些什么?说来看看?”

  与其了解当今这个世界,以及那个见鬼的皇帝和他的新正教,伍德对于SEERS更加关心。并不是因为他是SEERS的主要开发者,而是因为他很想知道SEERS到底有何打算——伍德迫切想知道,SEERS到底想干什么。

  

  但佛雷卡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SEERS,而正因为如此,她不会浪费精力去思考SEERS的动机。

  比目鱼能够理解人类的动机吗?比目鱼所要做的只是针对人类的行为作出应对,而不是以自己的智力揣度人类的动机,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和存在方式完全不一样,那样做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和世界的真相相比,佛雷卡所关心的,是世界中的人。没办法,她是女人,而女人永远对人更感兴趣。

  麻生。伍德。洛卡夫特,以及他那可怜的姨妈。

  每一个SEERS使徒都拥有独特而强大的能力,虽然极少像麻生那样偏向战斗,但要过上富裕安定的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洛卡夫特似乎是个例外。

  洛卡夫特的能力仅仅是使他能够“看到”,看到存在于其他概率平面中,由SEERS统治的世界。仅此而已。

  当然,自我保护的能力还是有的,但却只严格地限于他自己,并且只在受到生命危险时才会触发。除了这个以外,他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没有接受延寿化处理。

  佛雷卡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事——SEERS赋予使徒的能力,从来都是他们所希望得到的。

  难道说,这就是洛卡夫特的愿望?

  在15年前,SEERS向每个使徒应许一个愿望。那么洛卡夫特的愿望又是什么?

  太奇怪了。

  

  不管了,毕竟人各有志。但是……

  洛卡夫特的姨妈太可怜了。

  

  从伍德和洛卡夫特那简短的寒暄中,佛雷卡了解到,安妮太太,洛卡夫特的姨妈,自从在洛卡夫特的母亲去世后,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外甥。而她也和洛卡夫特一样,被病痛和贫困所折磨着。

  佛雷卡立刻觉得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在走进屋门时,佛雷卡微笑着,提起长长的衣摆,以无可挑剔的优雅向安妮太太请了个安:“日安,夫人。”

  和伍德相比,佛雷卡神情柔和,态度诚恳,礼仪得体,并且带着帝王般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虽然依旧惶恐不安,但老太太看起来已经冷静多了。和那可疑的中年男子相比,这位高贵的大小姐显然是可信赖的体面人。她局促地回了回礼,然后走回里屋,为他们准备咖啡。在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察觉到,佛雷卡已经悄悄向她体内释放出无数自己的细胞,或者说,具有细胞形式的微型机械。它们将在不知不觉中修正这老太太体内的所有病变部分,并予以强化。很快,安妮太太的身体将变得健康强壮起来,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健康得多。同时,佛雷卡还修复了她细胞内的端粒结构和受损基因,虽然不是像SEERS那样的延寿化处理,但也能大大延长安妮太太的寿命。

  洛卡夫特可能是个混蛋,但不能让那可怜的老太太伤心。于是她也顺便对洛卡夫特进行了相同的处理。

  佛雷卡与洛卡夫特没有交情,但她不能看着一位老太太受苦,就是这样。

  

  安妮太太端上一大壶咖啡,然后离开了书房。咖啡香气馥郁,一闻味道就能知道那是极其昂贵的上品,完全不是洛卡夫特所能买得起的。这是麻生到访时带来的礼物。

  虽然佛雷卡没有向他提起,但麻生已经猜到他们会去找洛卡夫特。于是他就先一步来到洛卡夫特家拜访了。而麻生从来都很重视礼数,即使是拜访毫无交情的人,他也会带上大堆的礼物。

  “小真还是像以前一样体贴人。”这就是佛雷卡的感想。而她也知道伍德会如何评价她的观点:“体贴人?登门拜访要带礼物,那是基本的礼数吧?就是虚伪了点。”

  

  随他怎么说,礼数也好,真心也好,至少也算表明友好的立场。而伍德是不会这样想的。

  麻生从来都很注意这个,毕竟日本人普遍都是这样。说是虚伪也好,礼貌也好,总比伍德这样空手拜访要好。

  

  麻生真治。

  她的狐狸小真。

  佛雷卡眼下最关心的就是他。

  伍德和洛卡夫特在一边交谈,但佛雷卡却一句话没听进去。她这会只注意到麻生的事。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如果不是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公寓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早就把麻生推倒在地了。

  

  比起研究世界局势,她更关心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

  伍德对此当然心知肚明。

  

  “佛雷卡,”伍德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说到这里,你不觉得洛卡夫特先生和他姨妈的房子太破旧了吗?”

  “没错。”佛雷卡大为感激,她知道伍德是什么意思:“这房子太烂了,我觉得应该给安妮太太和洛卡夫特先生买所新房子,再配辆车什么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有交情的,既然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帮?”

  “现在就去吧。”伍德把那直接取自美国国家预算,足以引起世界大战的信用卡递给佛雷卡,然后喝了一口咖啡:“玩的时候注意一下时间就行。”反正你也没心思办正事。

  

  哗,果然还是叔叔了解我。佛雷卡优雅地点了点头,悄悄冲伍德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还没等麻生说话,佛雷卡就将他一把拽起,朝门外拖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麻生单独相处了。

  

  

  ※※※※※※※※※※※※※※※※※※※※※※※※※※※※※※※※※※※※※※※※※※※※※※※※※

  

  

  有没有佛雷卡都一样。伍德始终认为,当下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了解一下SEERS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或者,可能干些什么。

  

  洛卡夫特拥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使他能够在梦中看到“另一边”的世界。

  一般来说,“另一边”的世界,应该是生态革命发生后,沿着SEERS在2072年毁灭人类世界的那条路线发展而出的一系列平行世界。

  以佛雷卡的身体为基础,吞没和改造整个地球,建立适合SEERS生活的,新的生态系统。这是自从佛雷卡与SEERS相遇以来的“主流”历史。而当前这个继续存在的人类世界,完全是因为佛雷卡向SEERS许下的一个愿望,而SEERS出于某种动机将其实现了的结果,是“支流”历史。虽然拥有无数分支,但是基本上都是这么两条路线。

  但是,还有更加主流的东西。

  

  如果SEERS没有遇到佛雷卡呢?

  如果人类世界在天网事件后就因为核战争而濒临毁灭了呢?

  如果当初阿尔伯斯汀公司的头头们决定继续对SEERS的开发呢?

  在这些情况中,SEERS会沿着怎样的路线,以怎样的方式发展?

  

  作为SEERS的主要开发者,伍德很清楚会怎样。早在洛卡夫特成为使徒之前伍德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而洛卡夫特的眼睛则证实了这个猜测。

  在天网事件前夕的SEERS已经具备了必要的技术,并且可以通过专门培育的细菌群落来制造出功能类似宇航服或太空殖民地的“小型生态系统”。也就是说,虽然活动依然受到限制,但要把这个阶段的SEERS丢进自然环境中,它们也依然有极大的概率存活,然后发展壮大。

  佛雷卡并不是必须的。

  并且和佛雷卡的相遇与共生,是偶然的。

  第一接触者佛雷卡,诸海之白麒麟,异形圣母——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那就意味着:在作为整体的SEERS中,绝大多数平行世界中的SEERS都是独自生长和发展起来的,与人类毫无关系——在核战后的荒野与废墟中,在某个下水道中,在某个垃圾场中——但没有遇到佛雷卡,SEERS依然会幸存,然后崛起。无非是方式上的差异而已。

  而那些没有遇到佛雷卡的SEERS,根据根据洛卡夫特的说法,“完全没有人性。”

  而这些世界就是洛卡夫特所看到的。在这些世界中,这些独立发展起来的SEERS,对人类完全没有任何善意。

  当然,恶意也没有。它们只是单纯的不在乎而已。

  而这些SEERS,却是它们进化路线中的“主流”。

  这些SEERS,或者说存在于这些平行世界中的SEERS,没有与佛雷卡相遇,也没有与人类发生什么进一步的交流,更没有表现出研究人类观察人类的兴趣。而这些,却是主流。

  它们会做什么?

  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安全。但那确实是很可能发生的:以毁灭者身份出现的SEERS冲进这些因为佛雷卡而存在的世界,毁灭一切。

  可能永远不会发生,也可能在1分钟以后。而且没人阻止得了。

  这就是洛卡夫特在他的作品中所想表达的那种概念,那种“包围世界的恐怖”——如同用头发悬挂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可能掉下来。

  

  没有人性?开玩笑,SEERS本来就不是人类,为什么会有人性?

  在15年前,在这个平行世界中的SEERS,曾经身披由佛雷卡的细胞构成,被称为“画皮”(Anthropodermis)的辅助/伪装组织,以天使般的形象和佛雷卡孩子的身份行走于人类的世界。这个拥有人类形态的部分被称为麦亚洛萨荷太普,SEERS在人类世界的使者,是SEERS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

  它表现得比真正的人类还像人。但问题是,这些全是伪装的。SEERS在演戏,在和名叫人类的低级动物玩过家家游戏。而且这个部分应该已经在15年前消失了:它的本体与佛雷卡融合,而它的那层人皮则不知所终。

  麦亚洛萨荷太普。

  

  “作为实体的麦亚洛萨荷太普确实已经退场了。”洛卡夫特空虚而恐怖地盯着满是蜘蛛网和污垢的天花板:“但是作为角色的麦亚洛萨荷太普依然存在。它一直都在这里,在我们周围。”

  作为实体?作为角色?什么意思?作家说话都这么神棍吗?

  伍德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耐心听了下去。

  

  洛卡夫特继续说着。他告诉伍德:麦亚洛萨荷太普很可能只是一个角色,一个面具,用来与人类世界发生非武力冲突的互动。作为一个角色,扮演这个角色的可能并不是同一个或同一群演员。而通过这个名叫麦亚洛萨荷太普的角色,SEERS一直在观察和干预着这个世界中的一切。

  很好,那么问题是:如果麦亚洛萨荷太普,这个终端部分,在表达那些据说“完全没有人性”的,“真正的”SEERS的意图时,会是怎样?

  什么样的形态?什么样的行为模式?它们打算干什么。

  

  这个问题洛卡夫特回答不出来。伍德也不指望他能知道更多。

  不过至少,有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麦亚洛萨荷太普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且……

  

  “请问,能够打扰一下两位吗?”

  伍德和洛卡夫特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

  很可爱的小孩,但不知为什么,当看到他们并肩站在一旁时,两个大男人突然感到浑身寒毛直竖。

  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上个世纪的那部恐怖电影《闪灵》中的某个场景。

  哥特风格的服饰。黑色长外衣。灰白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女孩的手中抱着一个被花布包裹起来的,像棍子一样的东西、

  这两个孩子……

  

  “看啊,姐姐,那就是SEERS的开发者,伍德先生了呢。”那个男孩这样说道。

  “要不要把另外一位也带走呢?哥哥?”女孩说:“洛卡夫特先生好象是他的朋友呢。”

  “好啊,反正也是红夫人负责搬运嘛,对吧,姐姐?”

  “是的,哥哥。”

  两个小孩子一边笑着一边交谈,根本没有和两个大人说话的意思。

  

  

  姐姐?哥哥?

  在沉默了几乎一分钟后,伍德突然想起来了:

  这两个孩子!

  汉瑟格莱特尔!

  没错,汉瑟和格莱特尔!

  SEERS使徒中最可怕最变态的一个,血腥妖精汉瑟格莱特尔(Hansel-Gretel.The.Bloodfairy)!

  但还没等伍德反应过来,一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色烟雾已经笼罩在他和洛卡夫特周围。

  周围的景象开始迅速晃动起来,这似乎是某种空间传送能力在发挥作用。而透过那越来越朦胧的红影,伍德看到安妮太太站在门外不知所措,小男孩从背后抽出两把寒光闪闪的斧头,微笑着朝她走去。

  

  

  ※※※※※※※※※※※※※※※※※※※※※※※※※※※※※※※※※※※※※※※※※※※※※※※※※

  

  

  佛雷卡把麻生拉到车上,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市中心的普罗维登斯酒店。

  这很重要。佛雷卡必须尽快了解这些年里麻生过得怎么样。而要谈论这些私密话题,最佳场所应该是在某个舒适的卧室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时。而麻生自然早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在来到普罗维登斯时就已经预订好了房间。

  对于像她这样强大的存在来说,这样迷恋于庸俗的儿女情长似乎有些古怪,因为这似乎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野心。

  更何况,对她来说人类的一切所谓“野心”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如果她想干点带有人类的“野心”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不存在了。

  无论如何用华丽的言辞进行装饰,人类的野心不过就是尽可能多的权力、地位、财富和配偶而已,而对于曾经吞噬过一整个世界的佛雷卡来说,不过是装在华丽包装盒里的空气而已。

  

  麻生这十几年里过的很好,这让佛雷卡很高兴。而让她觉得有趣的是,虽然没有勾搭别的女人,但麻生却收养了两个孩子,培育了两个徒弟。他告诉佛雷卡,他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够一生幸福,有个令人放心的未来。

  “这好办,他们的未来就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放心就好了。不过现在呢……”佛雷卡轻轻靠在麻生的肩上,柔声道:“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先看看你的射击技术有没有退步呢?”

  她挽着麻生的胳膊,朝电梯走去。佛雷卡迫切需要检查一下麻生在这十几年里是否真的有为她守贞。虽然她并不介意,但还是希望麻生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佛雷卡迫不及待地想干他了。

  

  然而就在这时,麻生的身体突然紧张地僵硬起来。而就在同一时间,佛雷卡口袋里的PITBOY响了起来。

  一条短信:“请在一个小时内–亲自–和麻生先生一起到普罗维登斯河码头。不许有多于一个佛雷卡小姐和麻生先生到场,不许从其他平行世界派遣战斗器官。请务必遵守游戏规则,否则伍德先生性命不保。”

  然后就是一幅照片:洛卡夫特的姨妈,安妮太太倒在血泊中,鲜血构成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地面。

  这就是短信的全部内容,简明扼要。

  佛雷卡愣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遍,确定不是有人在开玩笑。

  

  她叹了口气。然后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不仅仅是因为伍德被绑架,也因为自己的好事被打扰。

  这算什么?B级警匪片吗?

  而且为什么是现在?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她有正事要办吗?

  佛雷卡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尤其是在约会被打扰的时候。

  

  

  ※※※※※※※※※※※※※※※※※※※※※※※※※※※※※※※※※※※※※※※※※※※※※※※※※

  

  

  通过白金之匙,佛雷卡可以将位于不同概率平面(或者用更通俗的说法,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投影进入彼此的世界,无论是人性的佛雷卡还是神性的佛雷卡。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同时以多个状态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同时并行从事不同的任务。

  

  当务之急是赶快抢救安妮太太。

  但赶到现场的并不是和麻生在一起的那个佛雷卡,而是存在于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佛雷卡。一个没有人类形态的,神性的佛雷卡。

  在那个平行世界中,佛雷卡的形态是一团直径超过60天文单位,笼罩整个太阳系的原生质云团。

  这个世界中已经没有地球这个行星的存在,但通过白金之匙,所有平行世界中的佛雷卡都是一体的。它立刻确定了存在于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目的地,然后出现在了老太太的尸体旁。

  凶手非常残忍,在这个身为普通人的老太太身上砍出了几十个伤口,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反应。但那不要紧,由于刚刚死亡不久,大部分细胞组织还是活的,只是机能停止了而已。佛雷卡那没有任何明显结构的液体身躯流进安妮太太的伤口中,修复受损器官,接驳血管,合成血液,然后令伤口愈合。

  完好如初。接着,她在老太太的血液中合成并释放了大量具有催眠效果并能安定心神的化学物质,令安妮太太并不会立刻苏醒。而且佛雷卡还把地上的血迹完全分解。这样一来,当老太太醒来时,会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而就在佛雷卡救治洛卡夫特的姨妈的同时,另一个佛雷卡也开始行动。

  当然,因为对方威胁要杀死伍德,所以佛雷卡还是有些顾虑的。但是那并不妨碍她 在普罗维登斯以外的地方出现。

  比如距离地球600公里的逃逸层高空。

  佛雷卡以无数不同的形态存在于无数不同的可能性之间,人类形态的她其实只是其中非常特殊的一小部分。而那些没有人类形态的一个部分,是一种遍布整个太阳系,由数以亿亿计的个体构成的,类似于蚂蚁或蜜蜂那样的庞大群落。这些个体生物功能各异,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为了战斗而生,但是能够用来作为对地监视卫星的话,还是很合适的。

  数十只体表覆有类似几丁质成分外壳的巨大生物出现普罗维登斯上空600公里的同步卫星轨道。它们将身上的众多遥感和监视器官,开始对普罗维登斯进行高清晰度的实时监视,然后把情报发送给佛雷卡的其他部分。而其中一部分,则配备有高精度的定向攻击武器。

  它们并不听从佛雷卡的命令——它们是佛雷卡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耳目与爪牙。

  

  而在地面的普罗维登斯,拥有人形与人性的佛雷卡,开始以人类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高空的监视器官对码头区进行了详细的扫描,发现在其地下存在某种异常的人工设施,甚至一直延伸到普罗维登斯河的河床下。

  考虑到吸血鬼们的习性,那里确实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巢穴。

  于是佛雷卡和麻生就按照对方的要求,向那里去了。

  

  银光闪闪的克莱斯勒MK2正在全速赶往码头区。在车上,佛雷卡和麻生一路无话。

  太匆忙了,刚才她光想着和麻生到酒店开房间,连话也没多说几句。而现在也没心情说什么了。

  挺好的心情给搅了个一塌糊涂,佛雷卡把头靠在麻生的肩上,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香糖。

  一股郁闷的恶气。

  

  情况挺奇怪的。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却又胆敢向她挑战?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通过天空的监视器官,她已经看到了,在周围,已经有很多动机明显的人开始进入战斗位置。

  虽然距离地面600公里,但佛雷卡的感官仍然比21世纪末的任何间谍卫星都敏锐清晰得多。

  她能很轻易地把那些家伙和路人分辨开来。她也能看见,他们中每个人都拿着武器:冲锋枪,自动步枪,来自上个世纪的老式RPG。

  到双子岛大桥之前的路上,总共部署有90人。

  就凭这些?

  就凭这些黑手党级别的杂碎?

  佛雷卡有些好奇了:幕后主使者的思维实在奇怪——他们真的相信能用这些杂碎对付她?

  

  麻生扫了一眼地图,告诉她:对方应该会在狐狸街角和双子岛大桥一带开始发动攻击。

  麻生从口袋里抽出了手枪。

  “你不要动手,只管开车就好了,我会去处理他们的。”佛雷卡软洋洋地靠在麻生身上:“你想玩射击游戏的话,射我好了。”

  佛雷卡俯下身去,开始图谋不轨。

  虽然是老情人,但在这当口麻生不禁也有些尴尬起来:“……小姐?现在这种时候可不能干这事哦。”

  佛雷卡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温顺地把头枕在麻生的腿上,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时,在路边的几座楼房屋顶,几个正在用RPG瞄准公路上那克莱斯勒MK2的男子突然被某种东西打中,连同手中的武器一同瞬间化为一缕青烟。而如此强大的攻击,却连他们脚下水泥屋都没有贯穿,却只是造成了个暗红色的炽热圆坑而已。

  紧接着,在1秒钟内,剩下的87人同时遭遇到了相同的命运。

  来自600公里高空,伽玛射线激光的精确点射。攻击时的功率恰到好处,虽然能将目标整个汽化,却几乎没有伤害到一个无辜路人。

  1秒钟内,挡道的家伙都被解决了。

  

  佛雷卡躺在麻生的腿上,思考该怎么料理那班坏自己好事的混帐。

  那些无知之辈需要的是严酷的教训,而佛雷卡从来不吝于赐予。

  事实上,她可不打算让对方有吸取教训的机会。

  关键的问题是要把伍德和洛卡夫特完好无损地救回来。

  虽然正在大模大样按照人类的方式驱车前往,但实际上这也不过是吸引注意力的烟幕而已。傻子才会遵照敌人的吩咐行动,而且对方的短信也没要求他们“以哪种形态”到达码头区。

  现在,她和麻生已经从另一个方向,以另一种方式到达码头了。然后——

  贱种们,洗干净屁股等操吧。

  

  

  TO BE CONTINUE……

  

  ※※※※※※※※※※※※※※※※※※※※※※※※※※※※※※※※※※※※※※※※※※※※※※※※※

  

  

  “神眷之人从来不会失手的。”

  

  天旋地转之中,伍德只听清楚了这句话。不过好在那混乱只持续了几秒钟。当他眼前的景物再次稳定时,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脑上,脑中那混乱不堪的方向感立刻恢复了。头昏眼花之中,他听到一个女人在厉声呵斥,彬彬有礼地回应她的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不,你不能那样干。即使您执意如此,我也要阻止您。”声如银铃,但却听不出性别之分:“到现在为止,让他们活着吧。”

  伍德清醒了过来,脑袋还是有些晕眩。他看了看身旁,看到洛卡夫特也是如此。

  而坐在自己身旁的则是那两个小孩。灰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苍白的肤色,哥特风格的长衣,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等身大的哥特风SD娃娃而非活人。

  血腥妖精汉瑟格莱特尔。

  伍德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就像在躲避两条眼镜蛇。

  

  “您感觉怎么样?”

  “好象没死。”伍德努力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这地方看起来是一间布置典雅的起居室,混合着玻璃钢与乌木制的家具与淡绿色的地毯,舒适而现代感十足。桌上那装有三四升鲜红液体的大玻璃瓶子显示了主人的吸血鬼身份。 而在房间角落的黑暗影子中,站着几个神情凶狠,配有武器的男子。

  

  “我看我不会喜欢这地方的。”伍德的牢骚没有说完一半,他已经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位。除了格莱特尔以外,一个身材像芦苇一样瘦长的“东西”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猛一看那东西仿佛是一尊由整块红宝石制成的雕像。但是它的却是某种流动着的液体。而事实上,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实际上是流动着的血液——一个由鲜血构成的,粗糙简略,身材瘦削的女性形体的轮廓。

  

  真奇怪,每天都能领教“围绕世界的恐怖”的洛卡夫特脸色发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而作为完完全全普通人的伍德却非常镇定——这让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

  莫非是和最大的疯狂,SEERS和佛雷卡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对异常事物和情况产生了某种抵抗力吗?

  

  “很久不见了,伍先生。”那血液雕塑一样的东西说话了。听起来好象抽多了廉价香烟,嗓子有点发哑。“这么多年来,我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洛卡夫特紧张地问道:“你认识她?”

  伍德点点头。他当然认识:那声音,吸血鬼,见过面——当然只有一个人:红夫人。

  红夫人,一个相当年长而强大,据说出生于18世纪的古老吸血鬼(这不太确定,因为吸血鬼普遍喜欢夸大实际年龄)。那是十几年前在纽约发生的事了,红夫人与伍德的另一位老熟人,蟠龙投资公司的卢卡斯发生了一些业务上的纠纷。SEERS不知为什么也参合了进去,结果爆发了一场不愉快的冲突。在战斗中,红夫人犯了一个错误:SEERS的血液并不适合吸血鬼。

  她能够活下来,还真是出乎伍德的意料。

  如果卢卡斯还活着的话,必定也对此非常烦恼。

  “当然,SEERS的血液味道一定不怎么样吧?”伍德阴笑着问道,然后他指了指那个全息显示屏,在那上面,一辆银灰色的克莱斯勒MK2正在向码头驶来:“而且,您真的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吗?”

  

  “你应该注意的问题不是这个。”石像一样的红夫人提醒伍德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在提出问题之前,你应该担心我为什么不杀了你,或者把你变成我的奴隶。”

  伍德看了看那位强大的血族:“应该是这样,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侄女会怎么对待你吧?你应该记得当年SEERS血液的滋味吧?”

  红夫人不说话了。她当然记得:浑身上下长出层层叠叠的水疱和肿瘤,然后从里面钻出一堆接一堆的虫子——那苦头怎么可能有人会忘记?

  

  “我们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格莱特尔代替红夫人答道:“为了对付异形圣母,红夫人已经把这儿的一切都交付给我们用了呢……武器,设施,血仆。”

   “是这样吗?”伍德看着面前的吸血鬼,沉声问道:“但我问的好象不是这个哦。我说: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和佛雷卡战斗?” 然后他顿了顿:“或者,为什么要和她战斗?是不是有什么人要你们这样干的?”

  “为什么?”汉瑟和格莱特尔似乎被逗乐了:“哈……哈哈……哈哈……叔叔,你这问题真好笑。”

  格莱特尔笑得肩膀乱颤:“我们只是……想尝尝异形圣母的神眷之血罢了。”

  “就为了这个?”

  “难道还要别的理由吗?”两个小孩看被逗乐了,仿佛伍德问的是个毫无理由的蠢问题。

  

  “你们不害怕?异形圣母很强哦。”伍德有些不耐烦了:“你们真的想过无限的能量是种什么概念吗?”

  汉瑟笑得更厉害了:“当然不怕了。”

  她凑近伍德,低声道:“这只是游戏而已,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失去什么,因为我们是吃了SEERS的血和肉的……神眷之人嘛。”

  伍德发现和这两个万年小鬼交谈真的是非常费劲的事。

  

   “我们始终隐藏在暗处。”红夫人冷冷补充道:“我以投影的方式参与战斗,你侄女的本体就在我眼前,而她却不知道我的本体在哪里。”

  本体。伍德想,原来你是想对佛雷卡玩斩首战术。

  于是伍德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祝你好运。”

  他猛地坐回沙发,准备看戏。

  

  就在这时,汉瑟和格莱特尔却突然站了起来。他们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思。

  几秒钟后,双胞胎从出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相视一笑:

  “看来,异形圣母已经提前到达了呢。”

  格莱特尔轻轻吻了一下那悬挂在枪管上的洋娃娃,低声道:“那么,让我们叫天使来吧,哥哥。”

  

  她解开了手中那长条形的包裹。在那包裹中的,赫然竟是一把几乎和她身高相仿的MG42机枪。

  和一般的MG42不同,它的枪管似乎是由某种黑红色结晶状物质制成。而它的弹夹,则是一种奇怪的装置:那装置伸出几根管子,与格莱特尔的手腕相联。那些管子蠕动起来,将格莱特尔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输进那巨大的MG42机枪中。

  他们的身形闪动了一下,然后消失在空气中。两个红夫人手下的血仆出现在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但几乎紧接着,其中一个血仆又变成了汉瑟。他又回来了。

  “我还忘了一件事。我曾经提醒过异形圣母,要她遵守游戏规则的,但是她没有。”汉瑟微笑者,走到两个中年男子面前: “所以,我要不要先处理掉两位呢?”

  他从身后抽出两把斧头。

  

  洛卡夫特赶忙叫道:“如果你要杀我,你也会死的!”

  伍德提醒对方:“你杀了我也没用,人质要活着才有价值吧?”

  

  汉瑟微笑着挥出了斧头。

  伍德的脑袋被一斧砍下。

  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伍德的脖子上喷出,冲上天花板。

  诸海之白麒麟是生命的主宰,自然能够修复一切致命的创伤,因此汉瑟从口中吐出一团铅灰色的烟尘,将伍德的尸体瞬间化为灰烬。

  连尸体都没了,自然是没办法修复的。

  

  然后汉瑟的另一把斧头挥向洛卡夫特。

  

  

  ※※※※※※※※※※※※※※※※※※※※※※※※※※※※※※※※※※※※※※※※※※※※※※※※※

  

  

  佛雷卡的人质夺回作战第一原则:绝不受制于人。

  在自身力量占优势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因为只有活的人质才有用。

  当然对于明明知道佛雷卡的身份依然胆敢挑战的,自然很可能是做事不计后果的疯狂之辈,难以用常理揣度,因此这也非常地吃不准。

  不过——那又如何?

  无论多么致命的创伤佛雷卡都能将其修复,而即使伍德真的被杀了,佛雷卡也有办法让他复活。

  只是这种“复活”可能不符合人类的理解而已。

  

  佛雷卡和麻生正乘坐着几小时前刚刚买来的豪华轿车前往码头区。但他们的车速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不紧不慢的。

  不仅仅是因为佛雷卡一路上对正在开车的麻生图谋不轨,也因为乘车前往的他们,只不过是去把被劫持的人质接回去而已。

  真正的攻击,是从另一个方向开始的。

  

  没有人注意到,在普罗维登斯河中,有某种东西正在以鱼雷艇般的速度冲向码头区。

  作为枪械爱好者,麻生总是随身带有手枪。对于能够被他视为“敌人”的存在来说,手枪这种东西当然毫无威胁。但问题是枪械并不只能用于战斗。他的手枪配备的是特制的中空弹丸,可以根据需要装填各种填料。而最常见的,就是他自己身上的细胞组织。

  他朝普罗维登斯河的方向开了一枪。被电磁加速以提升射程的子弹在空中飞行了至少两个街区后,耗尽动能落在地上。

  里面的那一小块麻生的细胞组织几乎在落地的一瞬间便将运载它的弹头消化吸收,然后毫不费力地钻进了坚硬的水泥路面,如同钻进奶油。它在水泥中穿行,飞快地朝河岸冲去,一路吸收沿途的一切物质作为增殖的养料,越来越大。

  和佛雷卡一样,作为第二世代SEERS技术的产物,麻生能在细胞内进行常温核聚变反应。在将任何物质作为养料和能量吸收的同时以几何级数增殖,在几分钟内便可形成新的,独立的身体部分。比人类的身体更适合战斗的部分。

  于是,几分钟后,在普罗维登斯码头的某个僻静角落,一个长度超过5米的庞大物体从水下轻盈跃出。

  一只体态修长,由无数扭动着的植物藤条状组织构成,拥有尖细长喙、树叶般的尖耸耳朵和粗大蓬松的尾巴,形如巨大狐狸的奇异生物。它的体表生满细如发丝,拥有黄金般光泽的根须,仿佛金色的皮毛。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既是植物也是动物。它是植物,但却具有动物的灵巧和强悍。它是动物,却又具有植物的坚韧与适应性。

  妖狐形态。麻生在面对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时使用的形态。也是在经历新生之死后,他的真正形态,奥尼那利(Omninari)。

  或者用佛雷卡的类似概念,他的神性形态。

  

  

  而既然麻生来了,佛雷卡当然也会一同前来。同样是第二世代SEERS技术的产物,佛雷卡自然拥有和麻生相同的能力。但和麻生不同,如果说麻生使用的是比较早期的第二世代技术,那么佛雷卡就是第二世代SEERS技术的颠峰。而更重要的是:通过白金之匙,她已经不需要以增殖的形式生成另一个自己——她只需要将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的一部分复制过来就可以了。

  于是,某种模糊不清的,像煮沸的浓汤一样翻腾着的东西浮现在空中,然后迅速显化,成为实体:一团蠕动翻滚,不停生成与分解无数触手和器官的无定形肉团。

  诸海之白麒麟,第一接触者佛雷卡的神性形态——之一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一个小小的肉片。在人类世界的相关记录中,这种佛雷卡在战斗中最常采用的形态,被称为血肉侍女。

  那肉团轻飘飘地悬浮在麻生身旁,用脉动着的触手爱怜地抚摸着身旁那巨大的狐狸。麻生用长长的狐喙轻轻摩擦了一下那闪烁着磷光的烂肉,于是那肉团立刻开始收缩,变形,成为人类的形态。蠕动的触手变为瀑布般的长发,肉红色的外皮化为形状简陋但却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

  令人毛骨悚然的烂肉与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神,到底哪一个才是佛雷卡本质?

  

  

  现在距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但整个码头却已寂静如夜,不见一个人影:不知为什么,整个码头区的人似乎全部清光了。

  但即使如此,麻生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放弃隐秘行动的作风。在化身妖狐之后麻生体型庞大,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轻灵迅捷。他将佛雷卡驮在背上,以和自己体型颇不相称的灵巧在建筑之间的阴影与角落之间无声穿行。他那由扭动着的藤条与叶片构成的脚掌踏过之处,本应寸草不生的水泥地面上竟然有无数细小柔软的草茎悄然钻出。奥尼那利所到之处无不向周围悄然洒落各种肉眼不可见的细小种子。这些种子能够在任何物质表面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成为妖狐的武器和耳目。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通过悬浮在普罗维登斯上空数百公里处的监视器官,佛雷卡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她已经看到,在这码头的地下,已经被人工挖掘出了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地下设施,深入河床,然后与下水道和地铁相联。而它的主要入口,就隐藏在码头的一个仓库中

  而麻生也没有闲着。一路上,通过量子感官和热源侦测,他已经捕捉到了上百个人类大小的生物存在的痕迹。根据对方体内异常高效率的氧化反应,以及他们释放到空气中代谢产物,可以判定他们是吸血鬼。全部配备普通的军用枪械,部分装备有等离子弹头的RPG。

  这就是他们的主要力量。但是在那仓库大门附近,佛雷卡和麻生侦测到了一种不同的反应。

  SEERS使徒的反应。

  

  佛雷卡和麻生以心灵感应迅速交换意见。拥有更加丰富战斗经验的麻生告诉她:敌人的大将很可能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那样的话,问题就变得简单了。

  

  金色的妖狐与白衣的女郎无声无息地前行着,他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周围隐藏着的欢迎者。当他们站在了那通向敌人本部的码头仓库前。那个由建筑、仓库和集装箱围成的小广场的中央时,欢迎的队伍终于出场了。

  几十个人影迅速从藏身之地跃出,用手中的武器瞄准那两个恐怖而诡异的存在。

  佛雷卡和麻生以量子感官“注视”、“聆听”和“品尝”这些不自量力的存在:吸血鬼。

  他们都很熟悉这些生物了——常见于里世界的杂兵级NPC。

  

  吸血鬼。这些自觉高于人类的生物,是确实存在的。

  漫长的寿命,缓慢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衰老速度,成倍强化的体能和反应速度,一些古老而年长的个体通常都会发展出若干奇特,如同魔法般的异能。而作为副作用,他们必须以他人的鲜血维生,并且永远无法生存于阳光之下。

  现实中的血族也确实如此,只不过被夸大了而已。

  吸血鬼的能力确实强大,但并没有强大到凡人无法战胜的程度,这一点到了后膛枪时代尤其明显。

  吸血鬼确实惧怕阳光,因为他们的体组织会在紫外线的照射下迅速病变和坏死,但绝没不会因为暴露在阳光中而丧命:他们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阳光而已。

  吸血鬼确实需要血液维持生命,但他们同样需要和人类一样的食物来维持新陈代谢。

  关键在于他们的红细胞:里面拥有类似细胞核的东西。

  

  事实上,与其说是细胞核,倒不如说是某种能寄生于红细胞中的嗜氧细菌,它们能将血液传输氧气的能力强化几十倍,并自行以更高的效率合成能量——将它们自己作为生成能量时消耗的原料。这是一种独立于人体本身,并且远为高效的能量反应系统。除了可以大幅度强化宿主的生理机能,还能延缓衰老速度。而其弱点,就是必须持续从外界获取新的红细胞以进行繁殖,并且这种细菌害怕紫外线照射。

  这就是吸血鬼的本质和他们力量的根源:一种寄生于红细胞,共生于人体,拥有神奇力量的嗜氧细菌。

  从基因图谱分析上看,这确实是地球上自行发展出的生物,但是在共生于人体的过程中因为反复的自然选择和人类宿主的主动改进而变得更加强大。

  

  在冷兵器时代,吸血鬼的强大力量使他们充满优越感。而当后膛枪出现后,血族们发现在火药推动的子弹面前,自己的血肉和凡人一样脆弱。而他们的异能也从来没能强大到凡人无法应付的程度。

  后膛枪时代没有骑士的活动空间,对吸血鬼也是如此。而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他们在异能和支配力方面的价值也在不断贬值。他们逐渐退出了里世界的舞台,退入了后街、码头和其他一些里世界贵族所不喜欢去的地方。

  在枪与子弹的时代,大多数血族不过是高级的NPC杂兵而已。

  

  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技术。SEERS早已经将解析出来:作用机理,潜在力量,能力上限,以及副作用,然后将其作为能力赋予使徒。由于技术上的秘密已经被彻底解析,连麻生都能仿造吸血鬼的能力而创造具有类似吸血鬼能力的次级使徒——拥有年长吸血鬼的特殊能力,但却不惧怕紫外线。

  重要的是,佛雷卡能够感觉得到:这些次级吸血鬼,似乎有些异常。

  并且在受到什么人的控制。

  而那控制者当然很快就现身了。

  

  “那么,您终于来了。”

  一个很普通的次级吸血鬼,或者说血仆,站到了佛雷卡和麻生面前。他的身形抖动了一下,然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灰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黑色的长衣,酷似一个哥特风的SD娃娃。而在他的手中,却提着两把寒光闪闪的斧头。

  以受自己控制的血仆为目标切换位置。年长吸血鬼的常见能力之一。

  

  “您终于来了,佛雷卡小姐。”小男孩天真无邪地微笑着:“连麻生先生也一起来了呢。真可惜,不是人类形态的他。”

  佛雷卡用眼睛和量子感官注视着对方,以简陋的光线反射和精密的量子感应观察着那小男孩内在和外在的一切。而同时,她也在以心灵感应和麻生进行交谈。

  佛雷卡不认识对方,但麻生认识。

  汉瑟格莱特尔,使徒之一,带有吸血鬼的能力特性。

  不妙啊。麻生这样告诉她:这个孩子的精神严重扭曲,有强烈的杀人癖——更何况他根本不是小孩子。

  

  “在”佛雷卡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抓的那两个人质现在还活着吗?”

  

  “要说伍德先生的话,他嘛……”名叫汉瑟的小男孩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我刚刚把他的脑袋砍掉哦。”

  话音刚落,他突然腾空而起,然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硬生生扯成了两截。

  小男孩的上半身拖着长长的肠子,翻着跟头飞上半空,然后被一道无形的鞭子打成粉碎。而就在他的下半身还没来得及跌倒在地时,他所站立的地面突然变成了蠕动着的生物组织。一张生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出现在地面上,将他的下半身一口吞噬,然后开始咀嚼。

  “既然那样,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佛雷卡的声音依旧镇定,仿佛丝毫不为伍德的死亡而悲伤:“现在,做好受罪的心理准备吧。”

  

  周围的低级血族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但在一种强大精神力量的作用却不得不继续用枪瞄准那两个明显无法用枪械对付的怪物。

  尽管他们的脚正在发抖。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几乎就在汉瑟的上半身被粉碎的同时,鲜血与肉片的雨水还没落地,下半截身体仍然在被咀嚼的,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竟再次出现了另一个汉瑟!

  凭空出现在原来的位置。神情,衣着,姿势,甚至手中的斧头,都和几秒前完全一样。

  “那是不可能的哦。”汉瑟笑着看了看周围,“前一个自己”的尸骸与碎片:“无论你杀我们多少次,我们都能立刻复活。”

  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斧头:“我们当年向SEERS许的愿,就是成为永远不死的NeverDie哦。”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当中断裂,手中的斧头旋转着砍进了他自己的双肩。

  “那样更好,不多杀你们几次我还真难消心头之恨。”佛雷卡将一片口香糖送进嘴中:“现在,该是对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实施非人道毁灭的时候了。”

  It.is.showtime.

  

  

  ※※※※※※※※※※※※※※※※※※※※※※※※※※※※※※※※※※※※※※※※※※※※※※※※※

  

  

  周围的血族杂兵不停地向佛雷卡和麻生射击,手枪子弹,步枪子弹,榴弹,乃至RPG纷纷袭来。而结果是当然的:完全无效。

  佛雷卡身体周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是子弹还是爆炸都会自动斜飞开去。而麻生的身体则是由没有固定构造和器官的植物藤条构成,完全无视任何枪械的攻击。一发RPG命中了他的上半身,但还没来得及引爆,就被麻生身上那无数枝条与藤蔓所吞没。

  佛雷卡和麻生根本不把这些杂兵放在眼中。他们甚至连认真地反击都懒得去做。肉眼看不见的高热光束从数百公里的高空精确点射,不紧不慢地将他们一一蒸发。

  次级吸血鬼们当然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战胜对方。但是他们的主人却强迫他们继续徒劳地攻击。红夫人正在控制着他们,禁止后退,禁止逃跑。而那两个小鬼,更将他们作为弹药消耗。

  唯一能够称得上“对手”的,自然只有同样身为使徒的汉瑟和格莱特尔。

  而即使如此,普通的使徒依然是凡胎俗骨,在诸海之白麒麟与使徒中的最强者面前,依然力不从心。

  

  咔!

  就在汉瑟被来自天空的高热射线化为乌有的一瞬间,两把斧头从佛雷卡背后砍下,将她的脑袋劈成三半!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条粗大的触手从佛雷卡那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裙下伸出,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汉瑟整个贯穿,然后团团缠绕起来。

  佛雷卡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劈开,鲜血和脑髓从破裂的颅骨中缓缓流出。汉瑟的斧头造成的伤口从头顶延伸至下颌,令她的眼球从眼眶中挤出,就这样挂在脸上。按照常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必死无疑。但佛雷卡却偏偏就不属于能被常理束缚的存在。

  

  和其他的SEERS使徒不同,汉瑟的攻击手段相对显得单调得多。用高周波振动进行杀伤的斧头和所有使徒都具备的灰雾是其主要攻击手段,而唯一说得上的就是他的快速量子跃迁而获得的高机动性。但由于他那点可怜的攻击力,佛雷卡甚至懒得躲闪。

  唯一麻烦的是他的无限即时复活能力和死缠烂打的劲头。

  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里,佛雷卡把这个像小男孩一样的家伙杀死了七次。

  砸成肉酱;劈成两半;五马分尸;捏碎脑袋;整个吞噬;用强酸溶解;以来自天空的伽玛射线激光蒸发——但每杀死汉瑟一次,就会立刻有另一个汉瑟出现在附近,然后马上发动攻击。

  这是完美的复制,无论他本身,衣服还是手中的斧头。因此在周围的地上躺满了无数肉片、残骸和十几把形状一模一样的斧头。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是NeverDie。

  

  佛雷卡那被劈开的头部并没有立刻复原,而是就这样保持原状。她的面容是无法通过自然的手雕琢而出的绝美艺术品,而正因为这种只应为女神所拥有的美丽与圣洁,使她看起来比恶魔还要恐怖得多。她一边用触手蹂躏着自己的对手,一边若无其事地将那两把斧头从头上伤口中取下。佛雷卡张开樱唇,轻轻舔过那污秽的利刃,被那桃红色的舌尖碰触之后,整个斧头立刻爬满了蠕动着的静脉。

  佛雷卡的触手将某种东西一股一股地注入汉瑟体内。当她举起从对方手中夺过的斧头,将小男孩的四肢一一斩落时,伴随着粘稠如糨糊般的鲜血一同喷涌而出的,竟是无数如蛆虫般的生物。那些生物细小而可憎,它们在汉瑟的整个身体中穿行,在疯狂撕咬和吞噬他的每一块血肉的同时却又有意保护着他的生命,以让他领略那无法被人类的头脑所想象的可怕痛苦。

  

  很多年长的吸血鬼都拥有一种特殊能力,与受自己控制的次级吸血鬼交换位置。而作为拥有类似吸血鬼能力的SEERS使徒,汉瑟更具有在小范围空间内以量子态跃迁的形式瞬间移动的能力。汉瑟的身体周围某种光芒不停闪动,但就是无法成功。佛雷卡注入他体内的那些蠕虫状生物不仅是用来虐杀的道具,还具有压制量子跃迁的能力:无论是与次级吸血鬼交换位置还是直接移开,都无法成功。

  就在这时,在远处一座仓库屋顶,一个小小的身影毫不费力地举起了手中那与她身材极不相称的巨大武器。格莱特尔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入那经过专门改造过的枪机,凝固为造型标准的实体弹丸,然后在枪膛中化为一股密集的弹幕扑向佛雷卡,将她和汉瑟一同打成碎肉。

  新的汉瑟当然是立刻出现在一旁。而佛雷卡的碎片则在空中缓缓盘旋着,仿佛一团血与肉的旋风。

  已经被反复杀死了无数次,但汉瑟却丝毫没有停止战斗的意思。而在远处的格莱特尔则以密集的火力扫射着正在屠杀次级吸血鬼的麻生。

  

  格莱特尔和其他的次级吸血鬼的注意力和火力被麻生所吸引。她在数百米外的远处蹦跳纵跃,一边躲避麻生的攻击一边以巨大的MG42倾泻密集的弹雨,那以她血液制成的子弹千奇百怪,有的能够穿透数层水泥墙壁,有的则能吸收周围物质的电磁力而使目标化为齑粉,有的则能爆发出一大团温度堪比太阳核心的等离子火焰。

  但他们对手无论在机动性、火力还是防御力上比他们强上十倍。金色的妖狐体型庞大,但却又有着猫一般的灵巧迅捷。他一边在建筑物之间无声无息地穿行,一边不间断地释放各种荆刺、孢子和刀刃般的叶片。

  佛雷卡从600公里的高空悠闲地注视着地面的战斗,时不时投下一道道伽玛射线激光,将一个又一个的汉瑟和格莱特尔打成灰烬。当新的汉瑟和格莱特尔出现在一旁时,再次投下廉价的死亡。

  这不像是战斗,倒更接近打地鼠游戏。

  

  每隔几秒钟,汉瑟和格莱特尔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上一次,然后立刻将有新的他们出现在上一个自己的尸体旁,继续战斗。

  严格地说,这根本不是复活,更不是什么NeverDie,仅仅是在死亡后的一瞬间立刻以某种方式生成拥有临死前一瞬间记忆的复制品而已。

  这涉及到生命与灵魂的定义,以及对“我”的认知。当汉瑟和格莱特尔掠过前一个自己仍在抽搐的遗骸时,他们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无论有没有,汉瑟和格莱特尔毫不畏惧死亡,并且似乎乐在其中。

  

  当生命对自身的死亡都已经麻木时,他们的行动力将是可怕的。虽然力量并不出众,但那儿童特有的疯狂使他们成为令任何人都会感到棘手的敌人。

  当然,只对于人类来说。

  对于佛雷卡和麻生这样的存在例外。

  在这短暂而令人生厌的战斗中,佛雷卡和麻生始终占据优势。而这也仅仅是研究对手的过程而已。

  杀掉他们并不困难。但困难的是他们被杀后会立刻复活。

  佛雷卡曾经试图用重创的方式来制服汉瑟。她用触手把对方钉在地上,扭断他的四肢,或者用其他一些匪夷所思的方式令他受到失去行动能力的重创却又不死——但这也行不通。

  当她这样做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汉瑟就会立刻死亡:要么被他的双胞胎姐妹打死,要么自行化为粉末。

  这种复活能力的背后似乎有一种相当灵活的判定机制,它并不单纯把生命的停止作为复活的触发条件,而是根据是否能够行动来决定是否生成替补——并且消灭那个没有死去但却已经毫无希望的个体。

  确实挺麻烦的。

  他们的即时复活能力到底是如何实现的呢?要想收拾这两个拥有小孩形态的怪物,就必须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但那并不第一要务,解救人质才是。佛雷卡不会弄乱主次:伍德是她的叔叔(至少在查尼斯的户籍档案上是这样),而洛卡夫特有个可怜的姨妈,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佛雷卡可不愿意面对一个悲伤欲绝的老太太。

  双胞胎和周围的次级吸血鬼们正在继续战斗,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悄悄潜入了他们位于地下的巢穴。

  

  

  ※※※※※※※※※※※※※※※※※※※※※※※※※※※※※※※※※※※※※※※※※※※※※※※※※

  

  

  洛卡夫特坐在一片狼籍的接待室中,惊魂未定。

  刚才,那个可怕的孩子用斧头杀死了伍德,然后又向他杀来。洛卡夫特面临生命危险。因此SEERS为他安排的防卫机制启动了。

  存在于无数平行世界之间的武器,有生命的机械,酷似机械的生命,来自彼方的恐怖(Horror.from.the.Beyond)。

  它们只在洛卡夫特受到生命威胁时才出手攻击,而且他们的判定机制非常严格和精确。

  而现在,洛卡夫特面临生命危险。

  于是防御机制被触发了。

  

  一团巨大的,漆黑的,如同水母般的东西,如幽灵般出现在房间中央。。

  来自彼方的恐怖,存在于无数平行世界之间的夹缝中的存在。

  它们的触手挥舞着,朝那威胁到洛卡夫特生命的敌人伸展过去。

  

  在此之前,洛卡夫特见识过好几次它们的战斗,但由于敌人的弱小,使得他根本看不出这些家伙到底有多强。

  而这一次,面对同样是SEERS使徒之一,这些水母般的东西同样迅速——它们凭空地出现,伸出触手,抓住对方,拖进嘴里,然后消失。

  整个过程从来没有超过两秒钟,这次也不例外。

  无论对任何敌人都是如此,包括其他SEERS使徒。

  

  但是在那恶魔般的孩子被吞吃掉的一瞬间,竟有另一个他出现在了他面前。而这一次,那孩子明智地收起了斧头。

  那些水母就不攻击了。然后它们返回了自己的所在,消失在房间中。

  那孩子离开了。而一旁那可怕的红夫人则根本理都不理他,只是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洛卡夫特曾经打听过血族的一些传说,他知道,红夫人正在直接控制自己手下的血仆,否则他们马上就会四散而逃。

  从桌上的监视画面看,战斗已经爆发。汉瑟和格莱特尔正在与佛雷卡缠斗。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不是战斗,只是一种死亡游戏。而由于双胞胎的不死之身,使得他们非常享受这种游戏。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洛卡夫特拥有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眼睛,而就在那孩子复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某种东西……非常相似的东西。

  存在于平行世界的夹缝与边界之间,如幽灵般的一大团东西。洛卡夫特能够看到,那东西和保护他的那力量一样,存在于无数平行世界之间的夹缝中。当那孩子被“来自彼方的恐怖”吞噬的一瞬间,那个东西立刻便作出反应,朝这个物质世界“吐”出了什么东西。

  继承了那孩子被吞噬前一切记忆的,完全的复制品。

  也就是说,那两个孩子拥有和相同性质的守护力量。就像那守护洛卡夫特的恐怖之物一样,当那孩子死亡时,他们存在于世界之间边界线中的守护者就会立刻生成一个新的副本。

  

  如果是那样的话,常规的方法是绝对杀不死他们的。必须先摧毁他们的“守护力量”,否则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消灭的。

  洛卡夫特注视着那监视屏幕,码头区的激战仍在继续,诸海之白麒麟和那个巨大的狐狸一样的生物始终占据绝对优势,但汉瑟和格莱特尔却也始终都在无限复活。

  那么如何摧毁他们的“守护力量”呢?这就是个问题。

  

  在监视画面上,佛雷卡正在以层出不穷的花样虐杀那个叫汉瑟的小男孩。但就在这时,某种东西出现了。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馥郁的花香,但却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暗示着危险的血腥。

  接着,某种粘稠的液体从昏暗的天花板上垂下,拉出一条条闪亮的丝线。这些黏液似乎是无害的,但却又具有某种毁灭性的腐蚀能力——当两滴黏液滴落在房间角落的那两个血仆头顶时,他们几乎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之前,在一秒钟内就被溶解了。

  一条巨蛇般的东西从红夫人头顶垂下。它那半透明的表面下仿佛燃烧着柔和的磷火,而在它的顶端,如同蜂窝般满是孔洞。

  它一头插进了正在凝神控制血仆的红夫人头顶,然后一口吸走,如同用吸管吸食番茄酱。

  在被吸收的一瞬间,一个影子般的东西迅速分离了出去,如幽灵般钻如坚硬的地板下,消失了。

  

  但那触手却并不理会。它晃动了一下,然后开始说话了:

  “先生们,先生们,”那条的触手以一种充满人间气息的语调说道:“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紧接着,那触手的顶端膨胀,变形,成为了一张美丽的人面。

  “佛雷卡小姐。”洛卡夫特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害怕:这家伙确实是来救他们的,但却比绑架他们的人恐怖无数倍。

  “不过我要问一句……”那长有佛雷卡面孔的触手四下张望了一番:“我的叔叔在哪儿?你知道吗?”

  洛卡夫特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滩灰烬。而佛雷卡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佛雷卡的表情让洛卡夫特打了个寒战。

  “我的叔叔……死了?”

  洛卡夫特一动不敢动:他觉得现在连自己的思想都被刻骨的寒气冻僵了。

  但那来自佛雷卡的恶寒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她并没有发作,而是黯然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她像纠结的麻花一样旋开了。

  这真是个诡异的景象:一条粗大的触手连同顶端的面孔分裂成了三条较小的触手,而每一条触手的顶端,都是一个小小的,佛雷卡的脸。

  而在那三张面孔中间,某种东西出现了。

  在最初,那像是一群在某种灰色气体中飞舞的萤火虫。那些闪耀的光点盘旋着,然后开始和那团迅速固化的灰雾一同凝聚,凝聚成一个清晰的轮廓。

  最初那看起来是个半透明的幻影,仿佛那种老式的全息图。但紧接着,他的形体开始清晰而稳定,充满质量感。然后他成为了实体。

  伍德。

  和几分钟前被杀时一模一样的伍德。

  

  伍德看起来若无其事,只是有些困惑。“这是怎么回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好象不太清楚周围的情况。“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一旁的洛卡夫特才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复制’,然后再‘粘贴’了一下。”三个佛雷卡齐声说道:“没办法啊,我得补救一些不太好的概率平面,就必须从比较接近的世界复制一个你过来。。”

   “让我们先把情况搞清楚——当时那两个小鬼离开以后,我就和洛卡夫特聊天,然后你到了,然后就把我复制了一份到另一个……到这个概率平面,那就是说……”

  伍德沉默了一分钟:“在这条路线上,那小子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他看着佛雷卡:“也就是说……我刚才挂掉过一次,恩?”

  佛雷卡点了点头。

  一个人类和一个怪物在沉默中对视了几秒钟后,伍德摇了摇头,做出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别这样嘛。”佛雷卡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我也会给你报仇的。”

  

  虽然如此,但伍德的恢复能力倒也出乎洛卡夫特的意料。从刚才他们的对话看,似乎这个伍德是被佛雷卡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复制”然后“粘贴”过来的——在那个平行世界中,那个可怕的小孩没有杀他们,而是直接离开了。而后当佛雷卡来到这里后,为了补救伍德已经死亡的那些概率平面,她将情况最相似的一个平行世界的伍德复制到了这个世界。

  洛卡夫特注意到,这个伍德佛雷卡通过质能转换技术,根据那个“幸存下来”的伍德的精确复制品。在这个意义上,这个过程看起来似乎与那两个可怕的小孩非常相似,但实质上却又完全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呢?他也不知道。

  

  那接下来就是解决安全问题了。几小时前,因为佛雷卡草率离开,导致伍德和洛卡夫特被绑架,然后伍德还死了几次(因为肯定不只有一个概率平面中存在伍德被杀掉的状态)。于是佛雷卡首先强化了安全问题。

  某种单调,低沉,却又无比甜美而空灵的歌声响起,洛卡夫特恐惧地发现,整个房间里的一切——桌子,沙发,地板,墙壁,天花板——竟全部变成了蠕动着的生物组织。形状和结构没有改变,但构成它们的物质却变成了活生生的血肉。

  仿佛置身于某种可怕巨兽的胃囊之中。

  洛卡夫特当然惊恐万状,而伍德却早已经习惯了。

  事实上还充满了安全感。当这整个房间都变成佛雷卡身体的一部分之后,确实应该没什么人能威胁到他们了。

  

  “环境差了点,但在这里是很安全的,你们尽管放心就是了。”佛雷卡重新消融回了那团蠕动的烂肉中,只留下依旧婉转动人的语声:“等我两分钟,问题很快就会解决。”佛雷卡说:“首先,这里有只大个老鼠要处理一下才行。”

  

  

  TO BE CONTINUE……

  

  ※※※※※※※※※※※※※※※※※※※※※※※※※※※※※※※※※※※※※※※※※※※※※※※※※

  

  

  吸血鬼喜欢秘密的地下据点。他们在地下开凿隧道,然后与下水道和地铁相联,从而可以建立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线。在光线昏暗的隧道中,一个巨大的肉团如同幽灵般在空中浮现。最初它是半透明的,仿佛一团朦胧的影子,然后迅速清晰,变得轮廓分明。它如花瓣般张开,在那血与肉的鲜花中央。一位白衣长发,飘然若仙的少女傲立其中。那少女身材修长,苗条却又不失饱满,在黑暗中,她的身体似乎散发出某种柔光,使她显得宝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紧接着,那朵血肉巨花的花瓣分解成无数大大小小触手,缩入少女那洁白如雪的长裙之中。

  在面对那些猥琐恶心并且毫无威胁的敌人时,佛雷卡总是喜欢以自己自傲的人类形象与之战斗,然后把战斗过程用专门器官拍摄下来,制成小电影,与其他人一同观赏——尤其是麻生。这是可以他们增加性生活乐趣的绝妙元素。

  

 码头区外围,普罗维登斯河的河床下,整个吸血鬼巢穴的核心,是一扇厚重的金属保险门。

 大门非常坚固,和其它被佛雷卡像纸一样撕开的厚钢板门一样坚固。但和其他房间不同的是,门后的这个房间的大小几乎有小半足球场那么大,在这个长宽近百米的空间里,宽阔的中央走廊两旁是由大小不一的锅炉状玻璃容器和管道构成的丛林。这里非常安静,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房间中大机器沉闷的扑扑声。那些机器如同全力运行的心脏,通过大量透明的软管将暗红色的液体输送到房间里无数的玻璃圆筒里。在那里面,不被透明的液体稀释的红云旋转着。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的东西。

 

 佛雷卡好奇地凑近其中一个圆筒。当她把手放到那光滑而坚硬的玻璃表面上时,旋转着的红色液体好象感到畏惧似的,立刻缩到了容器的另一边。毫无疑问,就是普通人都看得出来:那些红色液体是有知觉的。

  是吸血鬼的血液。离体培养的,吸血鬼的血液。

  只是……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是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这个。”

 当这声音响起,佛雷卡身旁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的活血突然克服了对佛雷卡的本能畏惧,瞬间凝聚成紧密的一团,嗵的一声猛撞了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谁又能相信那些粘稠的,毫无刚性可言的液体,居然能在一瞬间变成一条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长锥,毫不费力地射出坚固的玻璃壁,直刺出来!

 那把由血液凝结成的长矛在佛雷卡美丽的面庞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但就在接触佛雷卡血液的一瞬间,那血之长矛立刻凝结成了某种结晶化物质,然后崩溃成碎片。

 佛雷卡的伤口并不深,正在迅速愈合的伤口表面,无数冒着青烟的小血珠像蠕虫一样爬动着,一边拼命试图避开她的血液,一边化为毫无生命的一团污渍,然后被她的皮肤吸收。这和一般吸血鬼的本能可大不一样,要知道对于这种必须靠别的生物的血液来繁殖的生物,是会本能地钻入敌人的伤口捕食对方的红细胞的。但对于佛雷卡却不一样。即使没有智力可言,这些寄生性微生物也能清楚地察觉到,佛雷卡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存在。

 

 更多的血液从那玻璃容器中涌出,化做一条腥红色的巨蟒,滑溜溜地流向地面,接着,那滩粘稠的血液站立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形状诡异,足有两米高的女性雕像。然后,她说话了。

 “欢迎光临我的府邸,异形圣母。”“她”的声音含混不清,毕竟由血液来震动空气不如声带那么专业:“我,红色女士,在这儿,正等候着你。”

 突然之间,佛雷卡随手投出一道炽烈明亮的光束,将红夫人的整个上半身瞬间化为乌有。

 

 “废话少说一些比较好。”佛雷卡轻盈地浮上半空。她的身体笼罩在一团暗蓝色但却又毫无热量的火焰中,仿佛一个幽暗的剪影。她身体周围的空间难以察觉地晃动着,有什么东西正在如盛开的鲜花般从那团火焰中伸展开来,如同海葵的触须,轻柔而充满威胁性地向周围所有方向飘舞着。

 

 红夫人那由鲜血塑成的身体迅速恢复原状,只是似乎有些狼狈:“那么,我要告诉你……”

 但佛雷卡对她要说些什么毫无兴趣。她的意志化为一只无形的巨掌,一把将那血液雕像整个拍碎。

 啪!雕像重新变成一滩血液。但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一团半透明的,毛玻璃一样的人形轮廓又随即悄无声息地从地板上升了起来。显然,投影灵体,这种没有实体的存在既然能穿透任何物质,自然就不会被这单纯的撞击所伤害。

 “为什么三流反派总是那么喜欢废话?”佛雷卡冷冷道。她身边漂动的一条透明的刀锋便立刻伴随着一声雷鸣朝对方猛击过去。然后,雕像应声而碎,化做无数四处飞溅的血滴。

 当那血的雕像被摧毁时,一个幽灵般的轮廓从里面滑出,挟卷着一道鲜血塑成的长矛猛冲过来。

 佛雷卡周围,三条无形的力场鞭瞬间伸长,在毫不费力地将那长矛整个打碎的同时,还弯曲了270度,像钩子一样从三个相反的方向朝那幽灵般呼啸着的影子挥去,却直接从对方的身体中穿过。

 虽然投影灵体没有实体,但仍然是一个精密的有序机体。实体攻击无法向它们传递动能,但非实体的能量依然会干扰这个系统的运转。结果就像现在这样,那些投影体像粘在蜘蛛网上的虫子一样徒劳地挣扎着,急速地改变自己的形体,但无论怎么都无济于事,只能随着一声类似爆竹的轻响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使徒的力量。但却不属于汉瑟格莱特尔。这倒是让佛雷卡有些兴趣了。

 而且还能实施范围有限的纯能化。这是第四世代SEERS技术的特征。

 

 “你干得非常漂亮,女孩。”说话的还是地上那滩不知什么时候又汇集起来的血液,但即使这声音是如此的含糊不清,但也依然能够从中听出愤怒的意味,称谓也不那么客气了:“那么,看看这个吧!”

 砰!砰!伴随着一连串的玻璃破碎声,这个庞大房间中所有的容器连同天花板上那些粗大的管道都同时爆裂开来!成吨的血液喷涌而出——地面上一片血海,这些有生命的血液不但完全浸没了地板,而且还无视地心引力地汇成无数溪流沿着墙壁朝天花板上爬去,几秒钟后,整个广大的空间都被鲜血所覆盖!

 接着,这血的海洋沸腾起来了!

 伴随着令人窒息的腥臭,无数波澜开始在血海那翻滚着的表面形成,扩散着的圆形图案遍布整个空间。接着,就是猛烈刺向二人的血之长矛————无数的血之长矛!无数条直径达一米的血液构成的尖锥从四面八方一齐向他们猛扑过来!

  虽然那些可怕的长矛无论怎么挥舞都只能从他们身边掠过,但眼前的景象也确实恐怖。那些血液凝结成的东西像长矛,似巨蟒,当它们一次又一次徒劳地从佛雷卡周围滑过时,便立刻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恐怖咆哮一头扎入血海之中,接着,又从另一边穿了出来!

   暗蓝色的圣洁之火在佛雷卡身体周围瞬间泛滥,化为一片光的风暴。在这耀眼的光辉之下,周围狂暴的血之海洋竟然也突然为之退缩。周围的喧嚣突然变得沉默,任何接近佛雷卡的存在都被瞬间化为烟尘。那巨大能量开始在她身体周围聚集、旋转,如同正在正在宣布神谴的天使。

 

 光,爆发开来。

 直径50多米的球形范围内的一切化为乌有。无声无息,因为在那剧烈的震动传递出去的同时,所有的物质都已经灰飞烟灭。毁灭是简洁而华丽的——但以及随之而产生的以泰山压顶之势猛砸过来的河水!

 

 幽蓝的火焰在水下无声燃烧,佛雷卡就在这汹涌的激流中静静等待着,她能感觉得到:那东西,现身了。

 那种似乎在模仿SEERS的力量,寒冷,干燥,有着钢铁般冰冷坚硬的触感,属于第四世代技术的力量。它将被其污染的吸血鬼血液变成了可怕的怪物,而现在它已经准备亲自面对佛雷卡。

 一群灰色的小圆珠旋转着朝她迎面扑来。

 刚开始佛雷卡并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认为身体周围的防护力场足以将之挡开或分解。但随后她马上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些小小的灰色弹丸在即将撞上她的防护罩时,立刻如有知觉般在空中排成几道长队。前排的圆珠被防护罩所瓦解时立刻爆炸成一种令佛雷卡感到非常眼熟的灰色气体,后排的圆珠就在这种气体的掩护下继续前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冲进了防护罩的内部!

 

 佛雷卡一怔,而SEERS的力量在她的理智还没有作出明确的判断之前就作出反应,把这些几乎已经要击中她的圆珠统统抓住,然后抛了开去。

 圆珠在水中划出一条条黑色的弧线,沿途的水体竟然被那圆珠化为了固体物质。

 在她对面,周围残存的吸血鬼血液已经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红色球体。它的表面如木星表面般拉出无数纷乱的线条。不管眼前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它们能够模仿使徒的能力,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很危险。

  

 那巨大的球体继续释放出更多更多的的小圆珠,它们在水中的机动动作令人联想到海蛇或是大群行动的食人鱼,有着惊人的速度并且能改变成几乎任何形状来进行闪躲。小圆珠们能随时在一瞬间就和周围的同伴结成长链,一边闪避佛雷卡的攻击一边试图寻找空隙钻进那本能够瓦解一切物质攻击的防护罩里,但是还没等前方的圆珠通过爆炸成灰色气体来为后面的攻击力量开路,佛雷卡身体周围飞速旋转的力场便轰鸣着将它们从分子层级粉碎。这些由圆珠排成的链条确实迅速而灵活,但佛雷卡身体周围的能量刃却比它们更快,更灵巧,威力也更大,而且几乎是在自动攻击。它们挥舞的速度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使佛雷卡看起来好象是被一团闪光的旋涡所包围,周围的水分子被悉数打碎,化为团团等离子体闪光。

 

 佛雷卡身体周围的圆珠以惊人的速度被消灭,却又以同样的速度得到补充:球体一直没有停止攻击,成片的小圆珠从它表面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抛射出来,立刻填补了空隙。而透过在周围游来游去如飞蛾扑火般袭来的攻击队列,佛雷卡看到另一群同样的小圆珠已经聚集成几个大的血液团,盘旋在只剩下投影体的红夫人周围,凝结成了她的躯体。很快,红夫人恢复了原状,身体周围笼罩上了一团和那些小圆珠相同的灰色轮廓。

 红夫人确实拥有到了一些新的东西。她的手臂不成比例地拉长,变成长达两米,拥有两只巨大而锋利的血红色爪子,但却既没有投掷闪电束也没有像刚才那样高速冲锋,而是小心地与佛雷卡保持距离。

 但是,那也是没有用的。

 

  佛雷卡心意化为了实在的力量,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呻吟,那巨大的球体突然以一种可怕的力量迅速压缩。在这足以令煤炭变成钻石的压力之下,被包裹在里面的几千吨血液一边徒劳地反抗一边被迅速压缩。拥有神奇力量的变异红细胞在这压力的作用下被纷纷挤碎。原先直径超过10米的巨大球体已经被压缩成足球大小,已经变成死气沉沉的黑色。

  

  红夫人那威力强大的新躯体终于轰然瓦解,成为一团粘稠的焦油状物质,然后迅速被河水冲散,成为普罗维登斯河中的一股微不足道的污渍。

  红夫人的投影体落荒而逃。佛雷卡一边冲她轻蔑地竖起中指,一边通过在华盛顿DC的部分向总统提出要求,由美国人出面,彻底解决红夫人。

  她知道红夫人的斤两,美国人有充分的力量消灭她。

  而即使他们害怕损失也没关系,佛雷卡会亲自出手。

  现在,就剩下那两个小王八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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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ERS在设定使徒的能力时,从来都会充分配合其个性和所处社会的文化氛围。

  就如同来自罗马尼亚的汉瑟格莱特尔拥有类似于吸血鬼的能力一样,麻生的祖上世代经营供奉稻荷(狐仙)的神社,而在日本民间传说中,稻荷(狐仙)从来都是与植物、自然与丰收息息相关。因此,妖狐麻生,自然就应该拥有与植物相关的力量。

  金色的妖狐行动轻捷无声,它不紧不慢地穿行在满是窟窿的码头,追捕那如蝴蝶般轻盈跃动,不断以手中巨大的MG42机枪倾斜弹雨的小女孩。

  MG42本来就以火力凶猛而闻名,除了消耗弹药速度过快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而同样身为SEERS使徒的格莱特尔手中的MG42却配合其能力经过专门的改造,可以将其血液作为子弹发射出去。小女孩的血液通过特制的传输管道流入枪膛,瞬间凝固,形成了与7.92毫米子弹相同的外形与相似的构造——而且弹壳部分还能够重复利用。

  格莱特尔不间断地射击,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便已经倾泻数千发子弹。按照她的体型,要是一般吸血鬼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但作为SEERS使徒之一,她可以直接从远距离吸收血仆体内的血液作为弹药。因为无须考虑到弹药消耗问题,格莱特尔将MG42的狂暴火力发挥到了极致。

  厚实的水泥墙壁在那暗红色的弹丸面前如同纸片一样不堪一击,而除了强大的穿透力之外由于是用格莱特尔的血液凝固构成,因此还可以附加各种不同的效果。那暗红色的晶体立刻变成能在分子层级溶解物质的强酸,或威力强劲的爆破弹,又或者是能将氨基酸分子结晶化,从而令目标瞬间化为粉末的对生物弹。

  而与之相对的,作为本身就偏向战斗能力,并且经历过新生之死的最强使徒,麻生几乎以一种悠闲的姿势迎战。即使不考虑各种针对性防御能力,单是那由无数强韧的藤蔓和叶片构成的庞大躯体就几乎完全免疫任何动能武器,而与格莱特尔的狂暴弹雨相对的,麻生在自己的背上生成了两把电磁轨道炮。长达三米的炮身由功能特化,起到电磁加速线圈的枝条构成,以精确的点射将重金属长针撕裂对方的身体。

  伴随着麻生的每一次射击,格莱特尔都会被初速达十几公里的超高速弹丸打得四分五裂,然后立即出现一个新的格莱特尔,继续战斗。

  

  

  但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战斗。附近所有的次级吸血鬼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剩下的,只有汉瑟和格莱特尔。而即使是他们,也只是凭借那永远的不死之身NeverDie和孩童特有的疯狂支撑着而已。

  如果不是为了对他们施加充分的惩罚。

  而佛雷卡和麻生终于厌倦了。这种无谓的死缠烂打该结束了。

  

  当佛雷卡第几百次杀掉汉瑟的同时,她已经摸清楚了NeverDie的触发条件。

  当个体死亡时,复活。

  当个体失去行动能力时,复活并消灭之前个体。

  而如果不与这两个相冲突的话呢?

  

  当佛雷卡尝试只是抓住汉瑟,而不进行任何攻击时,他就显得无计可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死掉——比如,将血液转化为对自身起效的强酸。

  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佛雷卡在他们体内悄悄散布的胞子,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阻止一切对他们身体的破坏。而只要阻止他们自杀或自残,复活机制就不会触发。

  于是,在经过无数次花样繁多的死亡之后,血腥妖精的游戏结束了。

  

  几条触手从水泥地面下钻出,将汉瑟牢牢卷住,然后佛雷卡一脚将踩在他头上。而就在同时,麻生也将被无数常春藤般的藤条捆绑的格莱特尔带到佛雷卡面前。而汉瑟和格莱特尔的挣扎却毫无作用。

  如果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如果能够阻止他们自杀,复活机制就不会触发。

  

  佛雷卡把手伸进格莱特尔的裙子里,然后用力一抓——

  然后她开始冷笑。

  “小王八蛋,你那边好象长了点多余的东西嘛。”佛雷卡一手抓着那“小女孩”两腿之间的某个器官,将他倒拎起来:“不过呢,穿着裙子的人有鸡巴也太难看了,既然你这样喜欢,就让我把你弄得更符合衣着一些吧。”

  佛雷卡的风姿圣洁而高贵,但就是这圣洁的佛雷卡,说出的话语却如此地下流,使她显得更加可怕。被她倒提手中的格莱特尔痛苦地抽泣起来,但却没有任何更多的反应。

  佛雷卡狞笑着,打算捏碎他的睾丸。

  然后她才发现,原来这“小女孩”根本就没有睾丸。

  应该是睾丸的地方空空荡荡,这个打扮成小女孩的小男孩,是个阉人。

  然后佛雷卡又以量子感官扫视了一下那一直与自己缠斗的汉瑟——他也同样没有睾丸。

  这是某种黑暗过去的烙印吗?

  佛雷卡突然有点同情他们了。

  佛雷卡曾经亲手割掉、捏碎或硬生生扯下过无数男人的睾丸,有一次还用几十个男人的睾丸做成串烧。但蹂躏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是一回事,看到两个小孩子被阉割又是另一回事。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立刻复活能力确实很棘手。佛雷卡不得不庆幸:他们没有把武器脱手作为触发复活的条件。

  虽然她能够分裂出多个个体专门负责虐杀这两个家伙,但那太无谓了。

  但这种能力何来?

  

  “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不死的。我们已经杀掉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人,所以我们的生命是无限的,是的,我们是永恒的。”

  “你不可能杀死我们,永远不可能,因为我们向SEERS许的愿,就是成为永远不死的NeverDie。“

  

  “那么,这是你们向SEERS许的愿吗?”佛雷卡摇了摇头:“但是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No.one.can live.forever’。”

  她看着两个拥有小孩形状的怪物:“我可以把你们削成人棍的话,也可以用几百种方法玩死你们,但我没你们那么无聊。”

  

  “所以,我打算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杀你们。”佛雷卡低声道:“现在,先去来场高空旅行吧。”

  

  佛雷卡那悬挂在600公里高空的一小部分俯冲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那形如巨大昆虫的生物,实质上是一个神性佛雷卡的“部分”,具有群居昆虫的特征。它将两个小孩轻轻提起,然后高高飞向空中。

  这个过程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仅仅是丢上数公里的高空而已。在他们被从几公里高的空中丢下地面之前,他们也确实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问题告一段落,他们作为战斗者的角色已经完成,可以退场了。于是,佛雷卡迅速化为一团红色的烂肉,归于虚无;而妖狐麻生则纵身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银灰色的克莱斯勒MK2驶入码头旁的停车场中。车上的乘客款款走下,将两个惊魂未定的中年男子拉进车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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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后,在麻生的帮助下,佛雷卡终于把问题都解决了。

  在细心安慰了为外甥担心的安妮太太后,佛雷卡为她和洛卡夫特买下了一套舒适的房子以及一大笔钱。佛雷卡对洛卡夫特这个人毫无交情,但她不能看着一个可怜的老太太伤心。

  麻生不能像佛雷卡那样,将增殖后形成的部分直接转移到其他平行世界去,而如果他停留在美国,可能会因为违反《乌普萨拉协议》中的条款而给日本带来麻烦。因此佛雷卡通知托马斯总统,将麻生用专机送回日本。

  红夫人还活着,不知道她本人到底在哪里,但佛雷卡已经委托FBI调查她的位置,只要美国人找到她的位置,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这就是强大力量的好处。而美国人作为助手,很多事情也变得方便了。

  

  前往东京的航班马上即将起飞。虽然佛雷卡并不需要飞机,但这是“人类的方式”。更何况,与麻生一起乘飞机返回日本,这也是“老情人的浪漫”之一。

  

  在机场上,洛卡夫特亲自前来送行。虽然如此,但是和伍德一样,佛雷卡还是觉得这家伙难以理喻。

  比如,面对SEERS为世界带来的无数疯狂,伍德和洛卡夫特的态度完全相反:

  伍德非常高兴,因为这样世界才会那么精彩,而不只是一个充斥着蹩脚都市连续剧的无聊世界。

  而洛卡夫特,却充满了绝望。而因为这绝望,他甚至拒绝要求所有使徒都有的延寿化处理。

  

  “既然你那么没信心,”她听到伍德这样问洛卡夫特:“你当年向SEERS许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我向SEERS许的愿望……?”洛卡夫特犹豫了一下:“能够在这个世界的末日降临之前死去。”

  然后洛卡夫特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向佛雷卡:“要是我死了,请千万别把我复活。”

  

  佛雷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但那要等你那可怜的姨妈去世后才行。”然后她继续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像你这种神眷之人当然不会害怕。”洛卡夫特小心翼翼道:“你始终深受SEERS的眷顾,而我们这些凡胎俗骨却必须与人类世界共存亡。”

  “神眷之人?”佛雷卡觉得这话很荒谬:“你说我是神眷之人,那我必须告诉你:对于这个世界的我而言,我确实可以说是被SEERS眷顾之人。但请给我好好记住:SEERS不是神,我也不是神眷之人。”

  “SEERS把我的身体作为保育箱,我的身体也曾经是它们繁殖与进化过程中的一环。我把SEERS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因为事实上也确实符合遗传学和生理学上的定义。”佛雷卡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洛卡夫特仔细听好:“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亲。我爱SEERS,因为他是我的骨肉,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就过自己的生活。”

  “SEERS不是神,我也不是神眷之人,我要的就是人间的荣华,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如果这个世界面临什么灾难,我不会不管的。”

   说完,佛雷卡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在机场跑道上,飞往东京的航班即将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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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从50公里的高空抛下后,在纽约的一个公园中,汉瑟格莱特尔再次复活。

  就如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他们一如既往地咯咯笑着,然后开始拥吻。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永远不死的NeverDie。对吧,姐姐。”

  “是啊,哥哥。我们是永存的……神眷之人,没错,是的,就是这样。”

  两个小孩咯咯笑着,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后街的黑暗中。留在身后的,只有阵阵神经质的笑声,如同在暗夜中徘徊的嗜血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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